对于鬼魂来说,作为魄的生灵之力已经散尽,他们已经死了。
前面我也说过,就算是油田爆炸那么大威力的伤害也顶多只能在他们的魂体上产生伤害,却无法彻底抹灭。因为这种没有灵气参与的攻击对魂体没有太大的打击效果。而所有在地狱中受刑的亡魂,虽然每天受着常人难以忍受之痛,但却并不会死亡。阴间冷风一吹,魂体立即复原。所有的痛苦,还要重新受过。在阴间,如果与魂体大军对战的话,必须招招致命。如果不能秒杀的话,魂体就会不停地再生,如此就是耗也能把你耗死。
在阳间每日受到严刑拷打的人,尚可求个自我了断,解脱于那些不堪忍受的皮肉之苦。但是阴间的亡魂们却全部无法做到自我了断,他们只能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同样的刑罚,等到受刑期满,饮下孟婆汤,重入轮回,或进入三善道享福,或堕入三恶道受苦。
某种程度上来讲,在阴间设立这么重的刑罚也是为了让世人多行善少为恶。其实按照现代的理念,鞭打体罚等行为被认为是一种极度非人性化的方式,现代社会也是将刑讯逼供当作是一种违法的行为。可是,在阴间,刑罚则是公认的标致性景观。
小孩子受电视的影响会比较多嘛,所以我一开始也认为,刑讯体罚什么的真的是不对的,毕竟法律都已经禁止了。然后我就问了师傅,师父的给的答案我一直没理解,他说:“并非你所见的一切坏事都可以靠人性化的方式处理的,有时候还需要采取一些大家眼中的非常手段。比如一些异地甚至是跨国的犯罪案件,专案组人员在转换办案地点的时候需要办理不少复杂的手续,像护照啊签证啊什么的,而那些犯罪分子只要偷渡就可以了。这样警方的效率会比犯罪分子低很多,所以并非所有恶行都会以你心目中完全正义的方式进行处理的。”
此时我才算是真正的明白,师傅的话中到底有什么含义。无论是普通人的圈子里,还是我们这个圈子里,都有关于阴间的传说。就算是西方的神话里,也有地狱这种类似于中国阴间的存在的地方。
但是,即便已经给世人灌输了不少这样的观念,世人依旧免不了会犯罪。现在有些人也是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他们不怕死,他们信奉的唯一观念就是“杀人不过头点地,脑袋掉了碗大疤”。他们认为死,就是一切问题的结局。
可是,死,其实才是新的苦难的开头。在阴间地狱中的日子,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如果你有能力完全碾碎一个八大地狱中的魂体,他们绝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我最初的理想其实很简单,就是守好闻人氏的家族,守护好我的那些没有血缘的亲人,比如方济棠,再比如我刚刚才结识的小黑。
但是,我后来看了《写给联合国秘书长的一封信》,还是在小学的语文课本上看的。说实话,我没有接受过什么正式的教育,但是师傅还是给我找来很多小学的教科书。他说,这些知识可以不必精通,但是一定要了解一下。在我们行业里,虽然不看重学历,但是我们需要阅读的东西一点也不比那些考古学和史学的博士们少。并且,在新时代,师傅也是紧跟潮流,给我的启蒙教育没有用“三百千”,而是小学教科书。
唉,跑题了。当时看了那篇文章,我真的挺有触动的。虽然现在看起来,那篇文章真是一丁点意思都没有。既没有什么感情,写的还挺浮夸。可是年幼的我还是哭了。也许是因为我从小就没见过我的家人吧,我很担心他们,却又没有他们的任何消息。我问师傅,他也不给我任何的有营养的答复。之后,我希望真的能缔造一个没有犯罪、处处和睦的世界。
梦想总是遥不可及,但是我不应该放弃。今天我看见这阴间的惨象,反而激起了我的怜悯之情。我希望有一天无需这些刑罚人们也不会做出这些不道德的事。这种想法其实跟法家的思想是相悖的,而跟儒家比较接近。但是,其实无论哪家思想,根本目的不都是想让绝大多数人过上好日子吗?
我在这边强忍着才没吐出来,而反观小黑则是又恐惧又恶心,已经吐得不像样了。他跟我说宁可回到油田继续当童工也不再跟我来阴间了。
可是,我们也是不懂规矩,我们跟活大地狱离得太近了,不一会就被巡逻的鬼吏撵走了。
我们接着前行,走走停停,又是半天的时间才算真正进入第一殿的地界。
十殿阎罗其实也是魂体。只是,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们都是魂魄,也是绝对公正严明之辈。对待众生,他们都被世人认为是绝对正义和公平,不会有任何私心。他们也曾转世为人,最出名的当属第五殿阎罗王,他就是北宋著名的黑青天包拯。
到了第一殿地界,我们算是见到了雄伟的秦广王殿。虽然是黑黢黢的外表,但是一点也不失阎罗殿的威严,还有宝殿的雄风。刚刚我们虽然是在第二点的地界,但是只见到了活大地狱,而没见到楚江王殿。
跑题的话也不多说,我们作为活人是不能进入阎王殿的,我将二十多张驻鬼符直接交给了看殿的鬼吏。那群鬼吏也是吃惊于为什么我们两个大活人能够深入阴间的如此深处,给了我不少画符的材料,当然也包括阴红石。
之前我也提到过,阴红石磨砂有跟朱砂类似的功效,并且可以对魂体产生克制。鬼吏和勾魂使者经常在自己趁手的兵器上刻上点镇鬼的阵纹,在阵纹的凹槽中涂满阴红砂,两者相得益彰,更便于他们工作。曾经也有人试过,将子弹外表上刻上镇鬼的阵纹,再涂上阴红砂,岂不是会更加方便抓鬼?但是他们失败了,因为子弹头大多不太坚硬,在子弹出膛的过程中,难免会受到枪膛的磨损而损坏阵纹。弹壳内火药爆炸产生的高温同样会损伤阵纹。这样虽然不至于完全起不到镇鬼的作用,但一定会极大程度的削弱实际作用的效果。
故而,圈子里发明了特制的子弹和与之相应的枪支。这种子弹是六棱锥型的,便于刻画阵纹,并且用了特殊的坚硬和耐热的材料。当然,不损伤阵纹是要以牺牲轻度为代价的。所以,这种特制枪根本打不远,最多六十丈,也就是200米的距离,大概比类似的弓弩怨一倍左右。并且由于从子弹到枪全都是特制的,这种枪根本无法量产,在阴间只有官衔相当于人类四品的鬼吏才有资格佩戴这种枪。阎王护卫的枪则更加稀有,它们的子弹可以打出将近一里。不过由于这种子弹的材料更加稀少,每年每把枪也只能配备50发子弹。
我们两人把所有材料装起来背在背上,有二十几斤。我虽然身具灵性,并且身体素质也强于同龄人,但那只是相对于五六岁的同龄人而已。我的体重还不到三十斤,小黑也不过六十斤。我们轮换着背,也算是拖延了时间。再加上途中走走歇歇,我们还要偶尔吸氧,归程我们走了足足半天。
第二天下午两点多,我们终于顺着井盖又上到了阳间。我们两人不约而同的猛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又异口同声的“啊”了出来,惹得旁边的住户都打开窗子看向了我们。我俩头也不回的拎着袋子逃走了,剩下那群悍妇趴在窗口朝我们逃跑的方向继续骂骂咧咧。
第三天中午,我们的火车回到了镇子里,是师傅来接的我们。我向师傅介绍了小黑,又向他讲述了我们这两天的故事。师傅听后竟然没夸我,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单独出任务。他甚至还直骂我笨,说:“倒霉孩子,谁叫你走阴间路的?还亲自送过去。笨!你不会在阴间随便挑个勾魂使者就卖给他呀?再说,以后你再在阴间迷路,不会上到阳间来吗?”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无论如何,欢迎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