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几人下首的,是三个陌生女子。
一个耳鬓泛白,年纪较大,从其身上的药味断定这人定是医者。
她旁边的女子较有威严,眉宇间隐隐有种富贵的气息,然而面色憔悴,有些倦容,看来此人应是城主府中之人了。
余下一人身形矫健,体格健硕,衣着干练,看来应是武者,也许是护院之类的人物。
柳锦粗略的扫了一眼,就将营帐众人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
“见过副将。”
几人进了营帐,因着葛副将的官职最高,所以先行礼以示尊敬。
“几位大人多礼了,快坐下。”
葛副将见几人到来,原本冷凝的气氛有了一丝松动。
柳锦几人也不托辞,礼貌的道谢之后便主动坐在了右侧,几人皆是女皇直接派来的人,身份应属钦差,坐在右侧理所应当。
只是几人毫不客气的做法,却让其中一个副官颇有微词,只是柳锦大爷何曾在意过无干之人的想法,果断无视之。
葛副将见众人都坐下,才解释道,“方才霁城城主正在说城中情况。”说道这,又止住了话,脸色有些沉重。
柳锦微微蹙眉,看向葛副将,沉声道,“我等身为大周臣子,霁城有难,自然不能无视。还请副将莫要隐瞒,有话不妨直说。”
副将一听柳锦这话,对柳锦几人的好感度噌噌噌往上升,她原本以为这些所谓官员皆是一些外强中干、鱼肉百姓之辈,现下柳锦倒是得了这葛副将的几分真心。
“如此甚好。”
葛副将满意的点点头,又转向站着的几人,冷声道,“你们再将方才的情况与都尉大人细说一遍。”
“是。”
中间站着的那名女子恭敬的应了一声,然后看向柳锦,“都尉大人,小的是霁城城主。”
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柳锦神色不变,“嗯。”
霁城城主理了理措辞,不慌不忙道,“霁城现下已被隔离成两个区域,东边的重灾区,西边的幸存区。经太医诊察症状较浅可以医治的都安放在救治区。东边受灾比较严重。”
“微臣是负责医治区的太医,”年龄略大的太医对着柳锦说道,“昨日已和慕公子说过这疫病的症状,估计研究出药方还需些时日。”
这不是废话么
“不知是否方便告知这疫病的症状?”柳锦眼神一凝。
太医感觉脊背一凉,立马回道,“方便方便,这疫症无非是剧烈的发热和冷颤,病者感觉头疼欲裂,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全身肌肉发软,丝毫动弹不得。”
“体上可有何状?”
“腋窝和腹股沟出现红色的肿块。皮下有血点。”太医理了理措辞,回道。
“那红色肿块是否触之即痛,皮下血点积之成肿块?”
太医一惊,这都尉大人如何知晓的?
不敢多想,连忙应声,“是,”顿了顿又问道,“不知大人从何得知?”看向柳锦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柳锦听见太医的询问,神色淡淡,缓缓说道,“这症状原先我便听说一二,只是不敢肯定,所以才来向太医求证。”
太医神色舒缓,是她多想了,原来如此,还以为都尉大人原先知晓这病症,看来并非如此。
柳锦轻轻摩挲着指尖,直觉告诉她,这次的疫症,很像是19世纪遍及整个欧洲的黑死病。
以老鼠和跳蚤为媒介,传播得十分迅猛,可以称作是当时整个欧洲的恶梦。
如果是的话,那就麻烦了。
黑死病在19世纪为首例,当时的医疗条件比之现今,已是足够先进,但却仍然没有彻底根治的方法。
柳锦眉头紧紧皱起,话虽如此,但是本身精通岐黄之术的她却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病症。
不尝试,怎么就知道结果?
至少可以先确定疫病的传播媒介,治在于防。总归不是白目的去查探,柳锦眸色不定。
“慕御医来了。”
营帐外的士兵对内通传了一声,话音未落,便看到一身白衫的慕如夏进了营帐。
慕如夏站定,环视一圈,见到柳锦时微微颔首,看见其伤已结痂便将目光轻轻移开,看向正前方的葛副将。
“不知慕御医来所为何事?可是药方有进展?”
葛副将对御医还是有些尊崇的,虽说这慕如夏是一介男儿身,但是葛副将一向尊重有真本事之人,自然也高看了慕如夏几眼。
慕如夏蛾眉轻蹙,薄唇轻抿,似是在犹豫什么。
葛副将自然也看出来了,忙道,“御医有话不妨直说。”
“此次前来,还望葛副将能允我一事。”慕如夏微微合手,眸光潋滟,然而语气却是清冷十分。
“御医请说,无须客套。”
“允许在下进霁城东区。”慕如夏不卑不亢,一字一顿道。
但是这句话却是让其余众人大惊失色。
要知道,慕如夏这样做不是没有原因的,重灾区早已被隔离出去,其几里之外有重兵把守,不许任何人进去。
他自然理解这样做的意思,基本上大周是想放弃这些百姓了。
慕如夏原本就是为了治好这次疫病而来,这么多无辜的生命被漠视,是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更何况重灾区的病症更为明显,更有利于药方的研制。
“此事,”葛副将一听慕如夏的要求,就是一愣,反应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万万不可。”
这可是瘟疫!
是会传染的,如何能开的了玩笑。
单不说眼前这人是女皇派来之人,就凭他圆慧大师徒弟的身份,她葛副将就担不起这个差错!
“御医皆在医治区,”葛副将平缓了下心情,“慕御医可知,那重灾区一旦进去了,便无人敢接你出来?”
“臣知,然臣决心已定。还请副将莫要阻拦。”
慕如夏只身站在那里,眉眼间满是坚定,此般如玉的男子竟比女子更有胆量。
“慕御医,你这又是何必?”
那垂首立在一旁的老太医也是被震惊到,作为一个资历深厚的太医,她自然知晓这疫病的可怖程度。所以此刻想极力劝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