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考核还有约莫四日,整个右营都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之中。
没人通知最后考核的内容和地点。
据说考核那日之前所有人都会收到一个任务贴,一共三关,难度逐渐加大。
新兵们互相不知道对方的任务,无形的厮杀和战斗。
甚至最终相反目的,恰恰是这几日玩得最好的伙伴。
然而奇怪的考核制度,彩头也是极大的。
过了第一关的,算是及格,继续在兵营里训练,以后造化,看个人了。
过了第二关的,训练时间略作减少,也就是提前获得正规兵的资格,可编入其他营。至于最后通过考核之人,直接授予官职,也无需在兵营里继续训练了。
秋千总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感到一脸莫名。
若说是像以前那样,考核无非是箭术、骑术以及刀法几项基础的,毕竟才操练了半年,其他的,也没有教太多。
但是这次,没人知道上位者的想法,甚至,彻底看不透女皇的心思了。
再怎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秋千总也还是一点办法也无。
上头还老是要她护好什么人。
奶奶个腿的!她自己的小命都还没揣好呢。
眼珠子黑溜溜的转了转,想着怎么推掉手上的事才好。难不成真要她卸甲归田?
不提秋千总如何绞尽脑汁想办法,这边柳锦几人一如既往的照常训练。
因为有了胡南天这个后门,她们拿到的消息比其他人要早了好几日,也要精准的多。
“哈哈,看那些人一脸害怕的样子,真怂!”
崔志提着四只水桶,双臂悬空,稳健的迈起大步往水缸走去,一边和其他几只禽兽开玩笑。
钱多狐狸眼勾起,又泼起冷水,“你倒是得瑟,别等到考核时候第一个被秒杀了!”
几人和柳锦混的熟了,自然也将柳锦大爷那套用词学了点,现下倒是用的熟捻,损人起来一点不留情面。
胡南天不停的劈着柴,动作快速的将柴堆好,听见那边提水两人的议论,大笑道,“这次,咱们姐几个就来个一鸣惊人!给姐大长长脸!”
几只禽兽听见这话,都果断的点头附和。
长脸,必须的!
被操练的感受不好受啊,想想那些个不懂事的时候,几人就是脊背一凉。
崔志甚至觉得她的第五十七根肋骨还在隐隐作痛。
原本靠在树上乘凉的柳锦一听这话,饶有兴趣地放下了手上的医书。
眉毛上挑,看着几人不怀好意的说道,“还不够,既然是要给我长脸,那么,每天的训练量再翻一番。”
想和她说好话,也不看看功底到家了没有。
几只禽兽:胡南天你丫的自动滚过来!
胡南天:刚刚说话的并不是我。别打脸,打脸伤感情啊喂!
看着几人的气氛又活络了起来,柳锦心下好笑,眼中的冷芒却是更深了。
看似风平浪静的皇家,却让她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树欲静而风不止。
柳锦合上医书,看着远处飞鸟成群,墨瞳里满是兴味,秋,浓了。
大周赭天八年。
九月二十八。
宜嫁娶。
就在据考核还有两日的时间,大周朝大皇女娶侧君了。
皇族热闹了,大皇女今年二十六,却只有两位侧君四个小侍,膝下只有一女玉稚。
正君空悬,城中的贵公子们皆像她抛出了橄榄枝,就连许多朝中重臣也动了联姻的心思,大皇女却是全部委婉的回拒了。
也不知惹哭了多少儿郎,现下却是传出要成亲的消息。
对方还是一介怜人,虽说貌美如花,但身份卑贱,却是给了侧君的地位!
真是让众人大跌眼镜。
原本倾向于大皇女的太女言论现下倒是更青睐于五皇女了。
至少是个拎得清的。
江山和美人,孰轻孰重,这一目了然嘛!
然而女皇最初虽然不反对这庄婚事,却是有些嫌弃花颜的身份太过小家子气了,侧君之位恐怕难以服众。
召来大皇女谈了一次话后,也不知大皇女说了些什么,女皇倒是改变了主意。
下了圣旨,销了花颜的奴籍,封为皇家颜侧君。
有了封号和没有封号的,那可是生生差了一个等级,至少,在大皇女府,除了右丞之子雅侧君,无人能越过去了。
在大皇女娶亲这日,裘子夜却是派人给柳锦传了个口信。
当时柳锦没有表态,只让传信那人带了一方素白的帕子过去。
“素白帕子的意思,是告诉我,从头开始么?”
裘子夜一身红衣,墨发放下,凌乱的发丝显得有些狼狈。
“不。”
柳锦摇了摇头,复又说道,“用来擦眼泪的。”
“呵。”裘子夜讥讽一笑,将帕子扔还给了柳锦,眼神犀利道,“慢走不送。”
柳锦抿了抿唇瓣,并没有接过帕子。
黝黑的眸子细细看着裘子夜,似带着些蛊惑,“你,很难过么?”
裘子夜轻蔑的勾了勾唇角,突然将半个身子靠过来,嘴巴附在柳锦耳畔,温热的气息让柳锦一惊,立马躲开。
“你难道忘了?奴家的看家本领就是媚术么?”
裘子夜讥讽一笑,语气间不带半分暖意,“原我以为,世间总是能有几个真心之人的,现下看来,也是我太天真了。”
自嘲的拨弄了下发丝,裘子夜眼里的光芒一丝丝泯灭,“也是,在如烟阁混了这么些年,还期盼得到什么呢?”
柳锦眸色淡然,一片清澈,“我未曾使用媚术。”
“真心不真心,不是用眼睛看,是用心看。”
天使给予,恶魔贪婪,人性在灵魂不为人知的深处。
裘子夜微微一怔,动了动唇,欲言又止,看向远处苍悯一笑,“她当时说,许我侧君之位,我只是笑笑,并未答话。”
似在回忆般,裘子夜眼神都变得有些迷离,“你可知,世间最伤心的事是什么?”
人活着,钱没了
柳锦刚想说,想了想太俗气,又把话给吞回去了。
“妾将拟一生嫁与,若被无情弃,不能羞。”裘子夜一字一顿,末了竟是笑开了,“女子的情话果然不可信。”
得,被鄙视了。
一棍子打死了一堆人。
“人总是只会看到虚假的幻影。”柳锦抬了抬眼眸,“同样的,只有失去了,才会觉得珍贵。”
起身,准备离开,恰好看到凝眉思索的裘子夜,柳锦轻笑道,“若是无人上心,那么,你的心痛,只会是别人的笑柄罢了。”
裘子夜瞳孔微缩,听到这句话,身子一颤,紧紧咬住牙畔,泪水在眼中绕了几个圈。
柳锦见状,叹了口气,拿出一件袄子,搭在了裘子夜的身上,“风凉了,自己顾好自己。”
“谢谢。”
带了几分软弱与无助,裘子夜顺势紧了紧袄子。
暖意一丝一丝渗透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