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里，老爷子宋家模蜷缩在床上，眼神复杂地看着小任以及他放在桌上的茶杯。</p>
“老爷子，问你三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小任微躬身躯朗声问道。</p>
老爷子清了清嗓子，轻笑道：“你还知道叫我一声老爷子？若不是你，他们挖得出我来？为什么要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华青帮？你看看如今的华青帮，成了什么？一个小喽罗靠着阴谋诡计骤登高位，还想着一统帮会，走上正道。我们能走正道吗？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不要指望面面俱到，小心被人一口吞掉。”</p>
小任古井无波地继续问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杀他作甚？”</p>
“恨他不行吗?他在背后出谋划策能瞒过别人可瞒不过我，要不是他，我们华青继续捞着偏门安生度日多好？而且只有杀了他，外面那位林门主才会找洪门拼命，我才能浑水摸鱼一统唐人街，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细说么？”</p>
阿耀在外面听到这话，嘴角撇了撇，老家伙胃口大啊，竟想一统唐人街黑帮。</p>
“你的传位书写好了么？”</p>
老爷子咳嗽一声，从旁拿过一叠文件，递交过来，“放心，我都写好了。不过有一条，祸不及家人，这可是帮规，希望你们遵照不误。”</p>
小任接过文件，看了看，最上面一份就是林成耀升为唐门门主的任命书，其次是小任接了老爷子的位置，再下面是向辰光升任汉门门主之位，剩余的都是一些队长的任命书。</p>
小任把文件递给阿华，取过茶杯递了过去。</p>
宋家模眼角微颤，一只手接过茶杯，小指不经意间在小任的掌心拂过。</p>
小任肩膀一抖，赶紧捏拳站立一旁，看着自己从小服侍的老爷子就此踏上黄泉之路。</p>
陆致远晚上接到阿耀的电话，说宋家模已经服毒自尽，心里顿时百味杂陈。</p>
他双手按窗，望着柠檬树枝桠间透过来的亮光，沉思良久，才长叹道：“人之一字，谁能说清？”</p>
是啊，宋家模虽然偏激了些，可他一心为公，你能说他有错吗？陆致远消解黑帮引其走上正道，有错吗？</p>
可要都没错的话，那到底谁错？</p>
第二天一早，陆致远先去位于米高梅公司一号地块的剪辑室。</p>
上了三楼，陆致远推门而入。</p>
“嗨，理查德，早上好。斯科特，早上好。”</p>
“导演早上好。”屋里一老一少两位剪辑师正在工作，一起抬头招呼道。</p>
“有废片吗？多不多？”</p>
“还好，基本过关。”年老的理查德熟练地用剪刀将胶片剪开，再用胶条或胶水把它们粘在一起，然后放在制作机上观看。</p>
这个年代的剪辑技术正是脱离原始剪辑的时候，相比于好莱坞初期电影团队剪辑的年代，此时的电影剪辑正在变得不再那么费力。</p>
陆致远跟两人探讨了电影剪辑的方向和大致原则，确定没有废片之后，这才前往片场。</p>
他到片场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来四位主演，检查了他们写的人物小传，俱是密密麻麻的好几页，特别详尽。</p>
陆致远很满意，夸奖一通后，叫几人赶紧化妆，尽快补拍前面的镜头。</p>
车里，艾利克斯望着前面罗姬手腕上的纹身，“你的纹身，新的？”</p>
“是的。”</p>
“那是，瓢虫？为什么？”</p>
罗姬手抚纹身喃喃自语。</p>
“什么？”艾利克斯追问道。</p>
罗姬望着车前远方，眼神迷离，“我爸爸去世后我妈妈开始酗酒，她告诉我我爸爸离开都是我的错。”两行泪滴缓缓淌下，她继续说道：“我很想他，所以我就哭，一直哭，她烦透了，就把我就把我锁在她车后备箱里，有时一锁好几个小时。”</p>
艾利克斯有些震惊，罗姬抹了抹泪水，“后备箱里有个小洞，有一次一只瓢虫飞了进来，一直陪着我，这让我很有安全感。”</p>
罗姬坐直身体，拿衣袖掩好纹身，“等去了纽约，我会给它上色，那将是我最后一次给自己纹东西。”</p>
艾利克斯直视罗姬想了想道：“如果我们弄到了这笔钱，我跟你们一起走。”</p>
罗姬回头嫣然一笑，“我知道你会的。”</p>
艾利克斯点了点头，挤出一抹笑容回应。</p>
这时麦诺上车，递过资料，“这栋房子附近至少四个街区没人住，也就意味着不会有警察巡逻。”</p>
麦诺身子靠在驾驶座上悠然道：“这票肯定小菜一碟。那家伙是个死宅男，已经五天没离开过房子了。不过就算他在也没关系，我们直接动手就行，我到时弄个氯弹。”</p>
话到这里，一只狗突然扑到车窗上嗷嗷大叫。</p>
麦诺隔着车窗用手驱赶，“滚开，死狗。”</p>
这时三人目光全部汇聚到前方，“操，就是他。”</p>
轿车前方，埃尔文饰演的盲人老兵拄着拐杖缓缓走过。</p>
“慢着，他不是瞎子吗？”罗姬吃惊地问道。</p>
“越战里受伤弄瞎眼睛，提前回国十多年了。”</p>
“偷一个瞎子的东西太没人性了吧？”艾利克斯问道。</p>
麦诺拍了拍遮阳片，“是瞎子不代表他就是圣人，哥们，”顿了顿，“我们今晚就动手。”</p>
“咔。“陆致远手拿剧本站起来，问詹姆斯·克拉布道：“一组二组有问题吗？”</p>
詹姆斯·克拉布眯着一只眼睛看了看画面，比了个ok手势，陆致远高兴地说道：“非常好，这个镜头总算结束了，看来你们确实下过不少功夫。特别是汤姆，你演得非常不错，已经融入这个角色。”</p>
汤姆羞涩地笑了笑。</p>
陆致远又转头对安妮说道:“做得很棒，就是这样，继续加油。”</p>
说完，他叫剧组转场，开始拍摄屋里的夜戏。</p>
屋外三人组侦查和药狗的夜戏很简单，要求也不高。</p>
剧组在四位主演写人物小传之前曾休息过一个上午，所以进度必须加快。</p>
反正只要保证剧组一天工作八小时就好。</p>
屋里的夜戏并不需要等到晚上，这是常识。</p>
鬼屋里面，道具和美术人员都已布置妥当，遮掩了大部分光线，只留少许灯光用于拍摄。</p>
陆致远看了看，“布景再检查一遍，不要出现差错。”</p>
原著这里穿帮了，明明三人凌晨两点进屋，窗帘透进来的却是太阳光。</p>
各部门检查之后，确认没有问题。</p>
“全世界安静，准备拍摄。”罗尼拿着喇叭喊道。</p>
陆致远一挥手，“action。”</p>
打板员打板之后，拍摄开始。</p>
罗姬打碎窗户，小心翼翼地爬进屋里，踩在地板上前行。</p>
詹姆斯·克拉布对玻璃特写之后走在演员前面拉镜头拍摄，同时打着手势指挥二组摄影跟在演员后面，贴地近景推进。</p>
这个时候的家庭安防系统并不复杂，三人组很快就破解了。</p>
罗姬看着失效的安防系统，长长松了口气。</p>
摄影机推进，开始特写拍摄。</p>
陆致远有点担心，安妮毕竟是新手，这里要求有内心戏，对她是个挑战。</p>
罗姬吃惊地睁大眼睛，慢慢地朝柜子走过去。</p>
摄影机缓缓跟随，然后推进到相框处，对倒立的相框给了一个特写。</p>
“咔。”陆致远叫停，问王大雷：“午饭准备好了吗？”</p>
“好了导演。”</p>
“那就先吃饭休息，午后再继续。大雷，记得给理查德和冲洗部的弟兄们也送饭过去。“</p>
陆致远深深地觉得，胶片时代在片场拍电影是一种巨大的幸福，可以边拍边洗边剪。</p>
等到影片拍完，直接进入精剪阶段，大大节省了时间，又能及时发现问题及时补拍。</p>
王大雷走后，陆致远又对简森说道：”简森，下午拍摄时要注意挡好外面的光线。”</p>
简森点头答应，那边众人见到午餐后欢声雷动。</p>
自从昨晚尝过陆致远的“左宗棠鸡”后，这些美国人丢掉了吃烧烤和冰激淋的恶习，转而一心一意吃起了中国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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