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么.”蓝末很郑重地坐在小十一的对面.只见小十一的筷子正夹了一块蒜蓉小排骨.
“嗯.还能下咽.”殷慕正色道.故作威严地细嚼慢咽.“只不过盐搁多了点.”
蓝末闻言信以为真.她连忙拾起筷子.夹了一块尝道.还沒到嘴边.却是将排骨吐到了碗里.“我把糖当盐了……“
“你用心做的.我就觉得很好.”小十一开怀道.温润如玉的男子.宛若透澈的泉水.他已放下碗筷.静静地看着蓝末略有些失神的眼眸.“能看到你.在你身边一刻.我就会觉得不枉此生.”
“殷慕.你再这么不好好说话.我就罚你把这些菜全部吃光.”蓝末玩笑道.也是想刻意支开话題.面对殷慕的情谊.她真的有一种难以负荷的感觉.他太执着.却跟龙炎轩的执着截然不同.龙炎轩不会把自己的爱意强加在蓝末的身上.他只会远远的注视着她.
而殷慕不是.自从小十一确定了蓝末是他从前在殇宫结缘的小宫婢.他的心思就再也沒有离开过蓝末片刻.就好似认定了蓝末一般.无论什么事情都会想着她.蓝末想到此.心中一叹.小十一是好意.可是却被宫中的有心之人全部利用了去.他却浑然不知.
也许.吃了这顿饭.蓝末真正的离开这里.才是对小十一最好的慰藉.她是他的牵绊.她亦不能给他需要的爱.因为.在蓝末的心底.早已默默地藏着一个人.那个自从她恢复记忆之后.就能明白在天牢之中的心痛从何而來.与龙炎洛在天牢中错失的莫名心痛.她现在很想尽快结束这顿饭.赶到zi咏殿去问问那个看似无心的男人.他究竟要如何.一次又一次的错过.只是为了擦身而过的回眸么.
“末儿.你在想什么.饭都凉了.”殷慕沉沉看向蓝末略为失神的眼眸.他的心又开始扑扑乱跳.
“呃.沒什么.”蓝末快速地扒着碗里的白饭.一时菜也忘记夹.殷慕的手却忽然摸上了蓝末的脸颊.“你脸上有锅灰.傻瓜.”
“呃……”蓝末错愕.两人的距离登时很近很近.蓝末想往后躲.谁知殷慕已调整位置.从桌子对面绕道而來.正是微微弯腰立在蓝末的身前.“不如一会再吃饭.”
“殷慕.不要开玩笑.”蓝末全然不知所谓.她侧了侧身子.继续吃饭.
“本王是认真的.”殷慕一把夺下蓝末手中的饭碗.他温软的目光投注在蓝末的身上.
待蓝末想挣扎时.一个拥抱就要将蓝末揽入怀中.
“咳咳……“暗金色的龙纹白袍.出现在门槛前.一双狭长的眼眸闪现出一缕精光.龙炎洛的面上沒有笑意.他负手而立站在原地.似是静默了良久.“我似乎來的不凑巧.”
殷慕跟蓝末不由同时愣了愣.两人顿时不知手该往哪里放.蓝末退到殷慕的身后.脸侧过一边.她不愿意在这种场合下.见到那个埋在心中的定时火药.
“北胡大皇深夜到访.却不懂的要敲门的吗.”殷慕怪责道.剑眉上挑.气宇轩昂.
“许是你们太投入.所以沒有注意门前的我.况且这大门开着.本王以为西蜀的规矩就是如此开化.”龙炎洛谈吐内敛.他清晰言道.
殷慕的脸已沉到底.他将蓝末挡在身后.上前道.“大皇若是沒有特别紧要的事情.慕明日亲自去拜会.”
“本王只知道.十一殿下刚刚同意领兵去剿灭围在鬼蜮城外的敌兵.此刻却是饶有兴致在这论及风月.虽说战事一时烧不到堪比天险的zi金皇宫.但是十一殿下也不能弃百万百姓的性命于不顾.”龙炎洛声色恬淡.他的语气是高高在上事不关己.却让人听到心里.如同火燎的疼.
“这是我们西蜀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來管.”殷慕的倔强脾气一时被冷静的龙炎洛给挑了起來.
龙炎洛不置可否地笑笑.他看了看仍藏在殷慕身后的蓝末.虽明白小十一这是在下逐客令.可是他还是轻轻说了句.“本王是管不了你们西蜀的事情.我还是回房听听碧落赋吧.”
小十一瞅着北胡大皇终是越走越远.他不由狠狠捏了把汗.正疑惑蓝末为何沒有说一句话的时候.她早已走上前來.同样端看着龙炎洛一人寂寥而去的背影.
“他说的沒错.我们不该在这里吃喝玩乐.”蓝末地声音轻缓.她其实是被龙炎洛最后一句话给带了出來.碧落赋.那是苍洱王的拿手曲目.正是七七四十九重叠加的曲子.若是能够听到.只能说东方洱遇到了危险.他是在用命相搏.
可是.她刚才有听错么.龙炎洛颇为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要去欣赏这首曲子.
“我们哪有玩乐.只是寻常的吃饭而已……”殷慕置疑道.他哪里觉察出蓝末此刻丰富的心理变化.
“慕.今晚我要静一静.我去跟千红睡.”蓝末正要出门.小十一大手一拦.蓝末斜睨了他一眼.“做什么.”
“你在这睡.我去客房凑合一晚.”殷慕小声说道.他已踱步出门.
蓝末却是看着小十一的背影倍显落寞.本來能够去zi咏殿找惜惜郡主的都宁王.却是不情不愿.那个女人不是他想娶的人.本就是为了缓和后唐和西蜀气氛的一步险棋.现下看來.殷氏这步棋也是走错了.
至少当蓝末身着夜行服点上烛火.关好房门.悄悄摸上头顶上的房檐.整个静静地仿若无人一般.
女子闭上眼睛.细细辨别以她为圆心.方圆五里之外的动静.除了守宫门的轮班侍卫公公之外.再无他人.蓝末狭眸微眯.她小心地排查照拂殿顶上的瓦片.一片一片翻开.仔细辨别屋中的人物.
直到蓝末掀开第九十九盏瓦片.她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视线所及之处.屋中的炭火很足.现在正是倒春寒.本该寂冷难耐.却是从屋里里面飘出一团一团氤氲的暖香.
有这些许迷魂的香气.不由勾起蓝末某一段不甚分明的记忆.她的脸已凑上那方寸大小的空地.炯炯有神的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屋中的.两人.
“长公主还请自便.很晚了.本王也就不远送了.”龙炎洛起身.他的表情极为谦恭.只轻轻颔首.就做足了气派.
“炎洛你太见外了.本宫今夜就想下榻在此处呢.”殷梨珞今夜的扮相像极了刚行过及笄礼的少女.只是扮相再嫩.老脸老皮在身体上写着.骗不了任何人的眼睛.殷梨珞足足大了龙炎洛二十年.想老牛吃嫩草.蓝末鄙夷地蔑视下方的女人.颇有些自不量力.
“我认为公主还是好好想想散完财之后如何收回來.给你的赤金.不是说用完就完事儿了.”龙炎洛表情显现出杀戮的神情.他顿了顿.随后又道.“至少你要确认你的弟弟荣王.是不是真的放手海盐的生意.你策反的荣王手下.是不是真的都归在了你的麾下.”
这一番话刚停.殷梨珞的面色不由有些僵.可是她倒不是个榆木脑袋.虽说相貌不及少女.可是她的身体.却还如未生养过的女子一般.肤色雪白.有前有后.她挑衅地从腰间抽出一根腰带.上前轻轻撩拨了一下龙炎洛的面颊.“大皇这话说的见外.不如先快乐一番.再讨论宫中的事情.”
龙炎洛面冷如积雪.若是不用滚烫的开水來化.只会令积雪的山峰更加坚硬.此时的殷梨珞就是犯了龙炎洛的大忌.试图用美色达成目的的男女.内心都一定很闷骚.他厌恶地摆手道.“你下去吧.我真的要休息了.”
“让梨珞來服侍大皇更衣吧.”殷梨珞的貂子毛大裘.已被她风 sa的脱掉.一张用各种金丹堆积的假脸.不要说近距离的龙炎洛看着生厌吧.就是躲在房檐上偷看的蓝末.也是心里很不舒服的.
“滚……”简明扼要的一个字.从龙炎洛的嘴里吐出.“你都能当我的姑姑了.有什么资格來给我侍寝.”男子傲慢非常.这绝不是他的作为.蓝末在屋檐上细细想道.她在傻乎乎地帮龙炎洛找理由.
“你赶我走也不行.我已经跟侍卫们交待好了.不论听到什么打斗声音.都不要进來.于是今夜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我们可以好好的在一起做一些爱做的事情.”殷梨珞的节操一定被狗吃了.她虽是一把如狼似虎的年纪.可是这不妨碍她的好人缘.
比如.她笑脸相迎龙炎洛的冷屁股.还是极为熟练的.
“不论听到什么打斗声音.都不要进來.我以为.这句话甚好.”女子蒙着面从房檐上方的漏顶一跃而下.
龙炎洛气态平和.甚至见到蓝末的那一霎那.他的眼角沒有抽动.嘴巴也沒有呈三百六十度在那里大张着.仿佛蓝末的出现.跟面前让龙炎洛讨厌的殷梨珞.并沒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