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殷慕容的眼神万分轻佻.从遇见蓝末的时候.这副自命不凡的气势就从未削减过.他只看了一眼榕木桌案上的一滩水渍.继续说道.“是个会流口水的美人.“
蓝末早已练就了一副死不承认的本领.尤其是这种自以为魅力十足的花痴王爷.她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极为不屑地看了看坐在那里.宛若财神爷的殷慕容.她满不在乎地说道.“你要作甚.貌似我沒有听见敲门声.“
见殷慕容沒有立刻回话.面容也不太好看.就见蓝末继续抢白道.“西蜀的皇子.难道连进人房间.都不知道要敲门的么.”说完干脆利落的将大门打开.轻轻又补充了一句.“劳烦请出去再來一次.”
殷慕容面色一僵.冷冷的风从大门呼呼往里送.直吹的殷慕容那张俊脸呈现出青色.他当然沒想到蓝末扯出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虽说雅兰中的下人已经被遣散了出去.不会有人讲他被人玩弄的嘴脸传出去.但是.他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呢.
蓝末却是不动声色地将一块垫门的石砖.悄悄藏在了门槛的反方向.见着殷慕容迈开步伐向门外走去.蓝末笑盈盈地将大门瞬时合上.而那个垫着门的石砖.也不出意外的将门缝卡的死死的.
待猥琐的五王爷发现.蓝末早就跑到床上.蒙上被子.呼呼大睡了.而那因为天冷.至始至终沒有敞开的琉璃窗.也是封的严严实实.根本就不让站在门外吹风的雅王.看清楚蓝末在里面做什么.
殷慕容破口就想大喊蓝末的名字.可是刚要开口喊.他才恍然想起來.蓝末之前的名字是假名.她的真名应该在那份刘妈妈给的卖身契上.殷慕容将手环在胸前.他忽而文质彬彬地敲门说道.“美人.本王明夜再來找你.”
蓝末偎在被子里.只当门外的人在放屁.她肚子虽然空空的.可是不至于饿死.还是先睡一觉.养足体力.才有时间跟这个人耗.于是.殷慕容又说了些什么.蓝末完全无视.想着想着就已经去跟周公相会了.
殷慕容将耳朵凑在门缝那里.眉头拧了拧.但见身旁跟随的婢女正在交头接耳说着什么.他不由站直了身子.解释道.“本王只是看她睡了沒.今夜.今夜还是回本王的楼吧.”
“是.王爷.“婢女屈膝道.
两个婢女提着宫灯在前方照着脚下的石子路.殷慕容则是在两人的中间.不紧不慢地走着.“你们一会儿跟夏至丫头说.待那女人醒了.叫厨房煮点夜宵给她吃.若是明早醒.就直接弄早膳吧.“雅王倒是一个疼人的主儿.只可惜照顾的花朵太多.一时还真是应接不暇.
婢女连连点头.雅王的话音却还沒有落下.“那门被卡死了.叫管家找人修一下.还有.不要什么挡门的地砖了.省的本王……”雅王的话还沒说完.他们一路刚穿过两座拱桥.就是瞧见了在第三座拱桥边上.驻足的小主.
黑暗的草丛中有人影晃动.殷慕容故意装作沒有瞧见.继续跟偶遇的小主卿卿我我.但是躲在那里的人.却是被阴森森的氛围搞的心情尤其不好.江煜城头上还绑着一圈隐蔽的草环.虽是夜里.但是明眼人一看.还是能分辨的出什么是草.什么人头.
当江煜城羞于看到雅王将面前的女人.从头吻到胸前凸起物时.那泻在园子中的早春.也是让本就寒冷的冬天也羞红了面庞.他低下头.在心里默默呸了三声.此王极度饥渴.不出一会儿.抬头想要继续跟着.却是发现刚才坐在桥旁矮石凳的男人和女人.突然不见了.
江煜城有些愤慨.他将头上的草环丢掉.走出來四下里找了找.却是沒有发现.本來还寻思着跟着他.找到通往外界的出口.因为一个人设置机关再不济.也不会将通往外界的大门.设计在别人的门前.
“你在找我么.”殷慕容眼中有一道寒光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玩世不恭的笑意.
江煜城愣在原地.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是要下跪的.他眼前的五王爷.正十分自然的将那个女人揽入怀中.由着女子给他嘴里喂着.夏令时节才有的忘秋葡萄.
“大胆奴才.见到王爷还不下跪.”身旁的女子将一个葡萄皮丢到江煜城的身上.见江煜城仍沒有动作.不由朝着身旁两个家丁使了一个眼色.
江煜城本來就不会反抗.他又不会武功.他方才愣着的原因.是殷慕容那个眼神.这个王爷兴许并不比其他殷氏皇族的人要蠢笨几分.甚至.他会收敛不必要的锋芒.
还未睡下片刻.蓝末的美梦就被一阵急促的咚咚声给吵醒.蓝末将被子捂住耳朵.她现在沒空搭理那个去而复返的五王爷.也就继续装作听不到.
“姑娘.姑娘.你快醒醒.”本來消失了半天的夏至.站在门口敲门.敲的手都红了.但是里面的人却是纹丝不动.
声音戛然而止.蓝末醒透了.她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只听得哭泣的呜呜声从门缝那里传來.
向來听不得别人哭.蓝末在屋中转了一圈.随手抄起一根一人高的烛台.朝着门前砸去.门是开了.那坐在阶梯呜咽的夏至.却一时半会儿沒有收住鼻涕花.
“哭什么呢.我又沒死.”蓝末的面上呈现出一丝不悦.她的眉毛弯弯.如清水般纯净的瞳孔正盯着哭泣的孩子.不解地问.
“姑娘.你把…”夏至的褂子上都是泪水.话也沒有说清楚.
“我把门砸了.要不出不來.”蓝末随口说道.她能察觉到一丝不安在夏至的心间來回摇摆.“你若是告诉我死了一只猫或者一只狗.就在这夜里哭泣.那么.我会让你去把门自己装上去.”
“不是的.姑娘.我的朋友被王爷责罚了.我想让姑娘帮忙救救.”夏至道明了來意.
蓝末沒有点头.她眉头轻蹙.“救谁.”
“伙房的江煜城.”夏至擦干眼泪道.这个人对她有大恩.虽说沒有像救蓝末那样在江里游了十几里地.可是.给到夏至的恩情也是不可小觑的.
只见方才还在犹豫的女子.只迅速问了一句.“那人在哪里.带我去.”
蓝末且不知.江煜城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是怎么让王爷府的婢女念念不忘.又是怎么惹到了那个花痴王爷.她当然不能置身度外.皎洁的白月光从乌云中悄悄跑了出來.照在步履匆匆的女子背上.寂静的夜中.只能听见她跟夏至两个人的脚步声.
当夏至带她穿过一片又一片花团锦簇的园子时.能够盛放四种时令花朵的亭.竟是有一团一团暖意从里面飘出來.隔着若隐若现的串珠帘幕.江煜城满身是伤的跪在地上.在他的身前.正是那悠然自得的殷慕容.还有蓝末在假山后面碰见的.那个低等的女人.晓离.
蓝末面色清减.踏着轻而有力的步伐.顺势越过拦在身前的拿刀家丁.冲着卧在美人怀中的五王爷点了点头.就道.“我以为王爷吃了闭门羹.定会乖乖回去睡觉.如此.还是要找个狐狸來睡才睡的舒坦.”
“你……你胡说什么.”杨晓离听到蓝末指桑骂槐的说法.顿时气的脸上脂粉簌簌下落.她的手指放肆的指向蓝末的方向.却见殷慕容笑着将她的手放了下來.
“你也來了.不如.一起來审审.”殷慕容看向蓝末的眼神平缓.一点杀伐的气息都沒有.就像对一个很亲近的朋友一般.
蓝末冷哼一声.她沒有上前.她只是走到江煜城的身边.“起來.“一边说着一边扶起受伤的江煜城.完全不忌讳他人的眼光.就要从此处离开.
“你.是不是有点太任意妄为了.“殷慕容一改嬉笑的面容.他的话语冷冰.甚至透着一副骨子里的沉静.蓝末当然沒有停下脚步.她只是扶着已沒有意识的江煜城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看向早已候在那里的夏至.就将面色难堪的他交给了夏至的手中.
亭中释放暖意的香炉.是蓝末从未见过的宫廷之物.许是后唐气候温暖.即便冬天.也是不需要暖炉來相伴的.于是.当这层暖意缓缓的笼罩住她整个身体的时候.她还是微微地转了转身.她本來就欠一个解释.“我只是不希望王爷拿人命当儿戏.”
蓝末说出这句话.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甚是虚伪.人命儿戏.她难道不是么.她此刻又有什么资格來斥责一个同样儿戏的五王爷.
“本王只是罚他.并沒有要他的命.”殷慕容固执的解释道.他的冷又消失了.“他半夜鬼鬼祟祟看着本王跟晓离亲热.难道沒有错么.”
“那现在我放走了王爷要罚的人.就算我犯错了.”蓝末倔强的嘴角上扬.她忽而很狡黠地笑道.“你可以让她先回去.作为惩罚.我跟你走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