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雨滴变大了一些。天空越发阴沉,白颜珠握紧手中的伞柄。地面上因为长时间的降雨形成了一些水坑,雨滴溅落在白颜珠的靴面上。雨下得略大,影响了摊贩们做生意,所以一些摊贩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白颜珠注意到异屋檐下蹲着一名小男孩,衣裳褴褛地坐在那儿,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面前呢摆了一块干净的白布,布上零零散散放了一些小玩意。他身上穿的衣服少,在这寒冷的雨天更是显得单薄。
白颜珠缓缓走过去。
“您要买些什么吗?小姐。”小孩笑得很是灿烂。小孩的脸蛋乌溜乌溜的黑,牙齿倒是很白,眼睛居然是冰蓝色的。
白颜珠蹲下身看着白布上的商品,那些玩意都是木头雕的,就是一些手饰如手镯啊什么的。细看却发现别有洞天,白颜珠拾起一根木簪。木簪上有花藤缠绕而上,一路小花绽放,顶部有一花纹精致的镂空小球,不过指甲盖大小。
但这镂空的球笼中居然雕着一只小鸟,抖着尾巴的翅膀,栩栩如生,连爪子上的条条纹路也是清清楚楚。真是好生灵巧。而且也不知道这木头是用的什么原料雕刻的,即使是在这样的雨天,仍然散发着淡淡的树香。
白颜珠放下木簪子,再拾起一个木镯子,镯子通体为黑色,上面雕了一些简单的纹理,同样有些精致的镂空。不动不知道,这一动,镯子居然发出了轻灵的响声。显然是这镯子的中间被放了什么类似铃铛一样的东西。
真是妙不可言!
“这些都是你做的?”白颜珠询问道,她瞄了一样男孩的小手。上面有些被刀划过的细小伤口,都不深,没有什么大碍。
“嗯!”男孩用力地点头“小姐喜欢吗?”
这样的工艺,应该需要学个好几年不止才能做到吧。白颜珠听着男孩说是自己做的,感觉很是惊奇。白颜珠把玩着黑色的镯子,木簪子也一并握在手上。“很棒的作品,这两样东西你一共卖多少?”
白颜珠本来是出来逛街打发时间的,所以也带了些银两在身上,就在白颜珠掏出钱袋的时候,男孩开口了。
“我不要钱。”男孩大声说道。
白颜珠顿住取钱的手,“那你要些什么?”
男孩指着白颜珠披在身上的狐毛斗篷,“把这个给我吧。”
这件纯白色的狐毛斗篷做工精良,要取到这样颜色统一、毛色亮丽光滑的狐毛不知道要猎取多少只是野生狐狸才够,其价值绝对是不低的。白颜珠笑,心说这孩子也算是有眼光。
“我知道我那两东西的价值比不过你的斗篷,你可以把我小摊上的东西全部拿走!只要把斗篷给我就好了。”男孩很真诚地表示,似乎真的非常希望得到那斗篷。
白颜珠看着男孩身上单薄的衣服,解下了身上的狐毛斗篷递给男孩。寒气一瞬间涌上来,白颜珠倒吸了一口气。“不用了,雨下大了,你也快回家吧。”她撑着伞转身离去,镯子跟木簪被握在手里。
“等等!”男孩大喊,白颜珠疑惑地转过身,男孩反而有些磕磕绊绊起来了,他捧着手上柔软厚实的狐毛斗篷,“你……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冰蓝色的瞳孔中闪烁着期待的神色。
“好呀,你可要记住了。”白颜珠点了点头:“我叫白颜珠,白、颜、珠。”她一字一顿念道。
男孩看着撑着伞儿的粉白儒裙的身影渐行渐远。“白颜珠……”
就这样在屋檐上站了好一会,一直到白颜珠的身影在人群中消失不见,男孩才回过神。他抱着手上暖和的斗篷,面露喜色。急忙收拾起摊子,然后将斗篷捂在怀中,冒雨往某个地方跑去,那是一个跟白颜珠背道而驰的方向。
白颜珠没了斗篷取暖,才感受到这雨天的寒冷。并不继续在外逗留,很快就回到了客栈。
没有人发现她离开过。白颜珠让店小二准备热水,在房间里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驱散了一身的寒意。白颜珠从木桶中站起,身上萦绕着淡淡的花香。取过毛巾擦拭身体,再次穿戴好衣裙。
白颜珠打了一个哈欠,感受到了一丝困意。她看了一看窗外,雨竟比她回来时又大了几分。下雨天最适合睡觉,白颜珠躺上床铺。客栈中一直燃着某种熏香,白颜珠闻不出来,只觉得这味道好闻得紧,并不浓郁,如窗外雨滴一般丝丝缕缕,是一种清香。
不知是不是白颜珠的错觉,总觉得今日房间内的熏香的味道似乎有些改变。白颜珠轻缓地吸纳了一口气,缓缓吐出,闭上了双眼。
木簪子跟黑木镯被白颜珠放在梳妆台上,齐齐散发着一股凝神静气的草木香味。方才在大雨中赶路,所以白颜珠并没有觉察到这一点。雨声拍打在窗台跟地面上,滴滴答答。白颜珠如同一只小狐狸,蹭了蹭枕头,沉沉睡去。
……
男孩抱着斗篷赶回了小破房子,顶着大雨,但斗篷被他保护地很好,只是边角有些湿润。“师傅!师傅你看我带什么回来了。”男孩兴奋地往床边跑,屋内的木桌上放着一碗没有喝干净的中药。
屋顶有些漏雨,所以屋内地上也有水坑,空气不比外面干燥多少,比较潮湿阴冷。
床铺上躺着一名老妇人,面色憔悴,两鬓斑白。“师傅?”男孩歪头,又轻声地喊了一遍师傅。老妇人的指尖也是苍白苍白的,两只手相互攥在一起,像是取暖。
师傅向来浅眠,稍微有一些动静就能被惊醒,睡觉总是不太安慰。
男孩握紧手里的斗篷,身体有些发颤。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但是手指却还是在发抖。老妇人的话似乎又在耳旁响起:作为一个匠人,手必须要稳,不然再好的雕工,也会废在这双手上、
男孩狠狠地深呼吸了几下,逐渐冷静下来。手指试探着靠向老妇人的鼻子。
没有鼻息。
房间内静悄悄的,只有冰冷的雨滴不断坠地的声音。
“对不起。”男孩小心地将斗篷盖在老妇人的身上,像是害怕惊醒了老妇人“是徒儿没用。”他的声音也很清晰、也很稳。但如果站在男孩身旁就会发现,男孩冰蓝色的瞳孔中蓄满了泪水。
雨,什么时候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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鳄鱼:下雨总是有点忧桑,谢谢推荐票,谢谢支持,谢谢看这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