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行宫.是围绕这骊山上大大小小近百个温泉池而建.每年冬季皇帝都会來此月余.除了皇上御用的最大温泉池落碧池.以及皇后太后所固用的英华池以外.其余的温泉池会赐给后宫受宠的妃子.已经嘉奖朝中的大臣.
因行宫人员往來复杂.所以每人都需配备令牌才能出入.而南竹手中的令牌是太**里的.所以入宫只能往太子的住所东面去.清漪和孟云峥都有之前皇上赐的入宫令牌.在行宫也是适用的.但也入宫也只能往皇上的住所南面去.
但清漪与孟云峥并沒有去往皇上所在的宫殿.而是一个拐弯去了皇上寝殿旁的太后所住的宫殿.在进去之前.孟云峥突然停下脚步.清漪回头看他.他只凝眉神情的望着她.却也最终沒有开口.只是笑笑.便赶上去.与清漪一起进去了.
云峥还是沒有勇气问出口.问她是否真的愿意.问她是否真的不会后悔.他怕真的问出口.会是他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太后对于他们的到來沒有太多意外.听着孟云峥一字一句的说着请求.而此时的清漪才有一点真实感.她知道云峥这话说出口之后.便沒有退路了.
“清漪也愿意.”太后在听完孟云峥的请求之后.才看向清漪.从他们进來太后就鲜少看清漪.
清漪沉默着.她愿意吗.看向身边紧张着等待答案的孟云峥.她很清楚自己沒有爱上他.只是感动他的付出.只是想弥补上一世的亏欠.可这样真的是对的吗.会不会再一次伤害云峥.对上子衿姑姑那双眼睛.头一次觉得不是那么冰冷.似乎有许多话与她说.若是开口.她会对自己说什么.她的心在动摇.因为竟然期盼她会阻止自己.
在殿外.有太监传报.“皇上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太后从座位上起身.路过清漪身侧时.又多看了她一眼.而孟云峥却轻轻握住她的手.那眼里有着不安.
屋里所有人都跪着匍匐着身子.而清漪却直着身子.她怔怔的看着皇帝身边那一身玄黄长袍的男人.在耳边那些高喊着皇上万岁太子千岁的声音中.她才真切的知道.他如今真的已经是太子了.却也有那么一丝的庆幸.他如此安好的站在这里.南竹说的那些沒有伤及他.
清则沒有想到清漪会此时出现在这里.他看到她安然无事心里是愉悦的.可当她那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时候.他竟有些站定不住.知道她肯定是怨他的.有很多话想要解释.可却知道此时不合适.
“都起來吧.”皇帝发话了.他也早就看到清漪了.“清漪与云峥都來了.今日还真是巧啊.”
清则扶着皇帝上上座.太后也伴在左右.“皇上.他们两个來这里可是喜事.云峥这孩子想娶清漪为妻.让哀家赐婚呢.”
“哦.”皇帝一怔.随即发出欢快的笑声.“这的确是喜事呀.太子你说呢.”
清则在听太后说云峥要娶清漪为妻之时.脸色已然有些发青.他站在皇帝身边一直盯着清漪.他在努力的压制.心里那澎湃的情绪最终沒有掀起眼中一丝涟漪.
而此时的清漪回望他.内心也在等待他的答案.如果他说不.那她是否还会坚持.她不敢确定.
“太子.”太后出声提醒.他沉默太久.已然失态了.
清则开口之前.孟云峥一步上前.跪在皇上太后面前.“皇上.太后娘娘.云峥对清漪姑娘心仪很久了.曾立下誓言.此生非卿不娶.恳请皇上太后成全.”
一句非卿不娶.语惊四座.莫不说皇上太后为之一惊.一旁的宫女太监都变了脸色.这孟三公子到底是有多喜欢这清漪姑娘.才敢在皇上面前起这样的誓.
清漪看着跪在前方的孟云峥.那句非卿不娶何尝不震撼了她的心呢.如果娶她是他的心愿.那她愿意努力去尝试.清漪稍稍提起裙摆.跪在云峥身侧.“回禀皇上娘娘.我愿意嫁给孟公子.”
云峥脸上满是欢喜.他不管皇上太后是否同意.也不管父亲是否会同意.只要清漪愿意.那他都会娶她为妻.
“既然你们情投意合.朕也乐得成全.清漪是太子府上出來的.就从太子府出嫁吧.介时太子为你们主婚.”
“谢皇上隆恩.”云峥携清漪再叩首.而一侧的清则脸上也已恢复了平静.上前行礼.“儿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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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宫外.清漪站在清则身后.孟云峥原本还要对清漪跟谁走提出异议.可看着不远处气势汹汹赶來的妹妹云瑶.知道她定是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也知道.她或许就是第一个反对这桩婚事的人.
清漪也看到了孟云瑶.想起之前她对他说过的话.也猜到來者不善.“云峥.我先随太子殿下回去.如今四王妃怀有身孕.你顺着她些.”
孟云峥点点头.“我知道.过些时候我去找你.”
清则先行一步.不知道他是否有意避开云瑶.另选了一条路一个方向.清漪对云峥轻应了一声便匆匆追上.
清漪跟在清则身后一步的距离.她不住回头看.云瑶情绪似乎很激动.而云峥看起來一直沉默着.沒有与他起争执.
“如果现在就开始担心.那你如何撑到进孟家的门.”在前面走着的清则开口说.明明沒有在后脑勺张眼睛.但却知道她定总回头看.还会面露担忧之色.
“我只是不想云峥再因为我……”清漪沒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发现自己沒有必要向他解释.而他也未必想听.
清则站定脚步.回头看向她.心里叹了一口气.“孟云峥既然要娶你.自然做好了对抗一切的准备.你是我的人.这孟家人都知道.如果他不能让孟家承认你.不能让带着八抬大轿亲自上门.那我也不会将你嫁给他.”
这样的庇护.清漪竟沒有一丝感动.反而心里生出一股气.从知道她答应嫁给云峥开始.他沒有说过一句阻拦的话.此时竟还未她与云峥的婚事做打算.难道他对她真的就只剩主仆之谊了吗.
“我当然相信云峥.就算孟家不承认我.就算沒有八抬大轿.我也愿意嫁给他.因为在他的心中.我是最重要的.也是唯一重要的.”清漪将唯一加重了语气.她这是气话.是在怨责清则为了天下而放弃了她.
“那就好.”清则只淡淡说出这三个字.他听得懂清漪语气里的怨责.沒有辩解.只有这三个字.像是觉得清漪有这样的决心他便放心了一样.
而他这样的态度.让清漪的气瞬间灭了.不是因为不气了.而是连气也气不起來.对面他的不在乎.自己如果再生气看起來未免有些可笑可怜.
“为什么.”清漪看着清则的眼睛.她想知道他的想法.连着被放弃了两世.就算猜得到答案.也想听他亲口说出來.
“因为我不像孟云峥那样勇敢.不能割舍心中对江山的抱负.对皇位的贪恋.”
果然是这样的答案.猜得到.可亲耳听起來还是有些刺心.却沒有上一世那样的不可置信.清漪的眼眶里有努力抑制的泪.“那我呢.如果早知道你不可能割舍.为何要与我有那么一个美好的约定.给我希望.”
清则的拳头紧握.他觉得若是清漪此时掉下一滴眼泪.他都会不顾一切将她拥在怀里.可他的清漪就是那样的要强.那他还有什么理由懦弱.他心一恨继续说：“是你.是你非要我在江山与你之间做出选择.如果你愿意.我还是可以娶你.虽然不能给你太子妃之位.但我的身边一直会有你的位置.”
清漪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这番话比不爱她更残忍.他知道她要的是完整唯一的爱.而不是成为他后宫万千女子之一.他说是她逼他在江山与自己做个选择.而现在其实是他再逼她做出选择.是红颜还是知己.
“殿下.其实如今这样很好.”这是清漪的答案.却不再是气话.
清漪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样真的很好.清则拥有了自己想要的.而她再也不用担心哪一天他为了江山再对她做出什么残忍的事情.日后若是莺歌喜欢上了清则.那她也不再成为他们的绊脚石.这样真的很好.她一遍又一遍的说服着自己.
清则曾有那么一瞬间是期望她改变主意的.甚至是对他无理取闹.要他放弃太子之位.可她沒有.
伸出的手.落在她的脸庞.那是寒风吹冷的脸.冰的刺手.而他的指腹也沒有一丝的暖度.“无论如何你且记住.你都是我的家人.你陪我六年质子生涯.我会还你一世安乐无忧.”
她看着他眼里的温情.知道他此话是出于真心.但却有一个莫大的前提.便是她不能阻止他的江山大计.她是他的家人.而他要的家是整个天下.
后來的后來.在夕阳照拂的庭院里.清漪倚在清则身侧想起这一日.忍不住问他.那一日为何不干脆骗她到底.就说不爱她.将她赶得远远的便是.
清则反问她.若是那样说.你可信.
清漪说不信.
“所以啊.我便只能一步一步的放逐你.让你渐渐相信与你共度六年时光的那个我已经变了.那样你才会真的死心.”
“是啊.后來我差点就真的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