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早晨.若是有风.那吹在脸上是让人瞬间可以清醒的寒意.云峥看着身边的清漪.她应该是一夜未睡.眼圈是暗沉的.
“清漪.你决定了.”一大早她出现在云峥的房门前.云峥开门后.她便说了一句让他很错愕的话.她说：“云峥.莺歌我不认了.”
这是她思考了一夜之后的决定.孟云峥以为她是赌气.“我劝你晚些认.并不是让你不要认了.你找了这么久.费了那么精力.已经找到了.为何不认呢.”
“我不是赌气.也不需要赌气.带我去看看她吧.”清漪一脸的平静.孟云峥便沒有再劝什么.他带着清漪來到了锦艺的院子.便有了这时的情景.锦艺坐在院子里看书.而他们站在院子的一角看着锦艺.
“之前问过锦艺.她说她习惯在院子里看书.总觉得在屋里看书闷得慌.”孟云峥想多说一些锦艺的事情给清漪听.“沒想到这么冷的天.她还是在外头看书.”
清漪不言语.她静静的看着锦艺.越看越觉得锦艺就是莺歌.莺歌小时候也不愿意在房里学习.为此教书的先生都是在凉亭里授课.而且她看书总是喜欢挠挠头拽拽头发.不能闲着.母亲那时候总笑她是个小猴子.就像她现在这样.
春音端着早饭从云峥他们身边经过.向他们行礼.“孟公子早.姑娘早.”
“这是你家小姐的早饭.”孟云峥看了一眼.春音点点头.“公子与姑娘可用过早饭了.”
“还沒有.”
“那与我家小姐一起用吧.这几日小姐胃口不好.若是能与你……你们一起用的吧.或许胃口会好些.”春音性子热络.嗓门子也大.已经引起了不远处锦艺的注意.
锦艺瞧见是孟云峥來了.一时激动.忘了自己的腿脚还沒有那么利索.猛地站起來.却有些摇摇欲坠.
清漪一个健步过來.扶住了锦艺.这是她本能的反应.孟云峥随即也跑了过去.“沒事吧.”
锦艺笑着摇摇头.她侧脸看着清漪.脸上红扑扑的.一双眼睛清灵的很.“这位小姐.你身子好些了嘛.”还记得昨天方见面.她便晕倒了.把他们吓了一跳.“我身子不便.未能去看望.太失礼了.”
“我沒事.”清漪的声音比这初冬的风还要寒上几分.她见孟云峥扶着锦艺.便松开了自己的手.而此时孟云峥扶着锦艺坐下.“你顾好自己就是.清漪只是路途劳累一时体力不支.”
“清漪.好好听的名字.我叫锦艺.繁花似锦的锦.艺是……”
“我知道.”清漪打断了她的自我介绍.锦艺有些显得尴尬.她方才就感觉到这位小姐似乎不喜欢她.可清漪毕竟是她的恩人孟云峥带來的人.她在努力与她亲近.而这份努力.在清漪看來有些心酸.
孟云峥以为清漪这样反常的表现是因为时隔多年与妹妹相遇才这样.在一旁帮忙打着圆场.“锦艺.清漪比你年长两岁.日后你喊她姐姐便是.她虽是冰冻脸.但心地是极好的.”
在孟云峥的鼓励下.锦艺又努力试了一次.“我可以喊你姐姐嘛.”
清漪看着锦艺那双眼睛.里面有着让她不忍拒绝的渴望.此时的锦艺才十四岁.她连清则是谁怕是都不知道.自己何苦将前尘往事再纠缠在她身上呢.“可以.”
锦艺不禁舒了一口气.她开始相信孟云峥的话了.面前这位姐姐一定是面冷心善的.此时春音已经将早饭在屋里布置妥当了.出來喊：“公子.小姐.姑娘.可以用早饭了.”
“不说还不觉着.现在还真是有些饿了.”锦艺摸着小肚子.吐了吐舌头.笑得天真可爱.
“我扶你.当心些.”孟云峥要去扶锦艺.锦艺摇摇头.“我方才是太着急了.其实已经可以一个人走了.孟大哥.你别扶我.”
“好.不扶你.你自己当心些.别逞强.”
锦艺点点头.但她明显是有些紧张的.就像是在教书先生面前背诵课文一般.她也想向孟云峥展示她这些日子努力的成果.清漪看着锦艺慢慢的站起來.迈着小步子.虽然看起來不自然.可她却很坚强的一步步往前走.额头上都渗出了汗.锦艺比她想象的要坚强.但是门槛成了她的障碍.锦艺的左脚努力的抬高.想要迈过去.可是太过用力.以至于左右失衡了.身子明显要倒了.孟云峥与清漪左右上前将她扶住.锦艺此时也不逞强了.对着他们笑了笑.“还是沒能成功.下回.等孟大哥下回來.我一定跳过这个门槛.”
清漪看着锦艺.这一世幸亏有她托了孟云峥來找莺歌.才有了这黑玉断续膏.那上一世呢.上一世她又是经历了多少.才会能那样平安无事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当他们坐下來开始用早饭.萧夫人突然过來了.她看到孟云峥舒了一口气.“孟公子.我让人送早饭去你房里.下人说你不在.我还以为你这次又匆匆走了.原來是來陪艺儿用早饭了呀.”而清漪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脸.心里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萧夫人.沒有事先给你打个招呼是我的不对.”孟云峥起身赔礼.
萧夫人摇摇手.“我说笑的.公子当真了.赶紧坐下來吃吧.不然就凉了.”说着话便坐到了锦艺的身侧.看着她碗里的粥喝了一大半.不禁面露喜色.“看來艺儿今日胃口不错.便要多吃些才恢复的快.”
锦艺对她笑了笑.看清漪一人在那低着头沒什么胃口的样子.夹了一块水晶糕放进她的碗里.“清漪姐姐.这水晶糕是我娘亲手做的.你尝尝.可好吃了.”
清漪看着碗里的水晶糕.似乎又想起了萧夫人亲手送來的梦吟.僵在那里一直不动筷子.气氛不禁有些尴尬.孟云峥夹过那块水晶糕.“清漪一向吃不了糯米做的糕点.恰好我特别喜欢吃萧夫人做的水晶糕.就由我代劳吧.”
萧夫人阅人无数.不会像锦艺那样单纯.她看得出清漪似乎对她沒有什么好感.甚至还带着戒备.但毕竟她是孟云峥带來的人.多少她是要给些面子的.所以堆起笑容问：“姑娘身子可好些了.若是吃不惯且与我说.我让厨房准备些别的.”
清漪摇摇头.“谢夫人关心.我身子已无大碍.这些也吃得习惯.”她眼角瞟见锦艺去夹那云罗包.“那个你吃不得.”突然的出言阻止吓了众人一跳.
云罗包里裹着的是豆沙.而莺歌小时候每次吃红豆沙都会全身起疹子.萧夫人看了一眼云罗包.表皮上占着些不易发觉的红豆沙.皱起了眉头.“春音.你怎么这么大意.不是说云罗包要给小姐拿素菜的嘛.忘了上回小姐吃了豆沙会起疹子了.”
“夫人.奴婢一时大意了.”春音扑的跪在了地上.
“原來今日的是豆沙的.幸好姐姐眼尖发现了.不过姐姐怎么知道我吃不得豆沙.”锦艺一脸意外的望着清漪.觉得与清漪越來越投缘了.
清漪只是记得自己的妹妹莺歌吃不得.可萧夫人说锦艺也吃不得.看來她再也无法否认锦艺就是莺歌了.但是该怎么回答她呢.
“來的路上.我与清漪提过.上一次你吃豆沙起了疹子把我也吓一跳.还以为是药里出了什么毛病.”孟云峥出來解释.锦艺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可想起自己满脸疹子的样子.一脸的羞红.太丢人了.
“多亏了姑娘细心.不知道姑娘是哪里人氏啊.听口音不像是京都人.”萧夫人像是无意问起一般.她总觉得这清漪來的蹊跷.
“我老家在肃州.”
“家中可还有什么人.”萧夫人追问.
“父母已经亡故了.就剩我一人.”她沒有说自己还有一个妹妹.云峥看向她.知道她是铁了心不语锦艺相认了.可就是因为她这般决绝.他的心里反而生出了许多疑问.
萧夫人听了之后不免有些心疼孤儿的清漪.觉得自己方才对她生出怀疑是在不该.清漪的性子古怪可能就是因为孤身一人的缘故.“真是可怜的孩子.既然有缘认识.锦艺也喊你一声姐姐.那日后你也将这萧府当做自己的家一般.我也像是多了一个女儿.”
“不.”这样抗拒的回答.是出于对上一世同样说辞的自然反应.但是众人却不明所以.清漪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补充解释：“算命的说我是天煞孤星.我不敢将这气带给萧家.带给夫人与小姐.”
“这……”萧夫人沒想到还有天煞孤星这么一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劝.
孟云峥真心佩服清漪这一番天煞孤星的托词.他夹了一筷子菜给清漪.“对啊.算命的说得沒错.我也算过命.说我是天生的福星.看來遇上我真是你的福气.能帮你挡挡衰运.所以以后要好好跟着我.”
清漪沒好气的白了孟云峥一眼.其他人自然看出孟云峥这是瞎掰的.都掩着嘴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