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就在李灿试图继续与大蕊子解释的时候，我收到了一条短信。
“晚八点去人工湖等我。”
真是霸气的命令呢。
晚自习有地理测验，我咬着笔头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冒险。
测验开始后十五分钟，我举手：“交卷！”
地理老师对我吹胡子瞪眼。
我借口去洗手间，溜出教室，直奔人工湖。
穆小暮坐在湖边一块石头上，披着一条宽大的条纹披肩，卷发随风飞扬。
月下美人。
我走过去：“我来了。”
“坐。”
她指指旁边的石头，表情自然。
就像是早就知道我会再次联系她一样。
我小心坐下去，生怕一个趔趄栽进水里。
“这湖里淹死不少人。”穆小暮说。
“啊。这样啊。”
我立刻坐好：能不能不云淡风轻得说这样的话！
穆小暮裹紧了披肩，道：“说吧，想知道什么。”
我把这几天的事告诉她，问：“动机究竟是什么。我不明白。”
穆小暮似笑非笑：“因为喜欢。”
“哎？”
能找个像样的借口吗？
“就是因为喜欢。毛爷爷说过，与天斗与地斗，其乐无穷。她们就是喜欢。”
“可――”
“如果一定要说得冠冕堂皇一点。你就这样想吧。为了出名。”
“自己出名？”
“你们班美女不少吧。”
“嗯。”
“在那样的班里想要出名，只有漂亮不够。那么还有什么。名声。人品。人缘。面子。她们想要这个。”
“可这些有什么用？两年后一毕业――”
“现在这个学校就是你们全部的社交圈子――顶多再加上几个别的学校。”
穆小暮揉了揉肩膀，慵懒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问题就这样跳过了？
我觉得穆小暮没有说实话。不过，问她这个局外人也的确有点强人所难。
于是我换了一个话题：“你想要达到什么效果。是只要时刻掌握沈微琪的动向就可以，还是从中干涉，还是说――”
“这要看你的玩心有多大了。”
穆小暮露出微笑，柔软的像是棉花糖。
这个人太危险。
我下意识离她远一些。
“我想。。。让她也被人背叛。”
“那就这样做吧。”穆小暮点头道，“小心别把自己赔进去就行。”
“不会。”
嘴上很镇定，心里并没有把握。
甚至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仔细想想，也没有到这个地步。沈微琪并没有针对我做过什么。
唯一的过节，也发生在小学。
现在的最大威胁，就是她有对季冬云下手的倾向。
那么，我为什么对她抱有这样大的敌意呢？
答案很简单。
因为喜欢啊。
我高兴这样做。
仅此而已。
才不是什么为民除害之类的高尚理由呢。
这样想，忽然明白了沈微琪和于兰的动机。
忙着挑拨这个，间离那个，原来也只是出于乐趣啊。
那么，就较量一下，看看是谁的手段比较高吧。
我对穆小暮说。
“还有件事，想要问清楚。”
“嗯。”
“沈微琪与沈微澜的家庭环境，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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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坚信，一个人性格的形成，与他生活的环境息息相关。
而环境因素里起决定作用的，就是家庭环境。
我会成长成现在这样的性格，和家庭环境有很大的关系。
父亲性格严谨，偶尔犯二。母亲雷厉风行，做事干脆果决。
同辈的亲戚里，一只姐姐，一票的哥哥。
我缺少女性应有的柔软。
那么，对于沈微琪来说，她的家庭环境又怎样呢？
穆小暮很简洁地给出了结论。
“非常普通的家庭，却因为有两个孩子，导致沈微琪的扭曲。”
按照穆小暮的说法，沈微琪家和许多普通家庭一样，温饱以上，小康左右，不愁吃穿，仅此而已。
问题在于，沈微琪有个姐姐，沈微澜。
沈微澜性格内向，过于沉默，逆来顺受，家长担心她自闭，希望找个玩伴陪她玩，于是，沈微琪出生。
因为沈微琪的出生，家里一度陷入财政危机，所以沈微琪从小听得最多的便是：“父母养你不容易，差点把命都搭进去。”
同时，作为沈微澜的玩伴，沈微琪的出生被赋予了无奈的使命：“你是因为姐姐才出生的，要好好陪陪你姐姐！”
穆小暮笑着问我：“可怜吗？”
我点头：“可怜。”
连出生都是为了这种理由，又成了使家庭困难的罪魁祸首，多无辜。
“可后来呢。”
穆小暮继续说。
见过沈微琪的人都说，这孩子比她姐姐幸运。
沈微琪有一张好脸。
这一点，穆小暮也承认：“她比微澜讨巧。微澜实在太普通了。”
是啊，普通到只能用老实来形容。
可是沈微琪不一样。
漂亮，美丽，可爱，灵巧。。。所有的褒义词都能用在她身上。
不仅如此，沈微琪性格外向喜欢说笑，更和沉默寡言的沈微澜形成对比。
几年之后，沈家就形成了这种局面。
沉默懂事的长姐沈微澜长期得不到重视，与家人感情冷漠。
乖巧漂亮的妹妹沈微琪成为众星捧月的小公主，父母的心头肉。
长远来看，这正是导致她性格扭曲的根源。
对于小时候不受重视，甚至被埋怨的沈微琪来说，她意识到美丽漂亮与活泼给自己带来的利益有多么巨大，这是重要的资源，要发挥到最大化。
同时，沈微琪形成了一种潜意识：那些好东西，宠爱与关注，就算一开始是别人的，最后还是会落在我身上。因为我很美。
之后，沈微琪带着这种价值观，长大了，并且，将它付诸实践。
我不知道我遇到她时，她是第几次尝试那样做。
攀附自己眼中有利用价值的人，将利益榨干之后，自己就成了最受欢迎的人。
小学如此，如今，还是如此。
当然，她也学会了必要的圆滑。
比如在穆小暮面前，绝对谦恭。
对于自己的姐姐，根本不理会。
只可惜，目光短浅。
穆小暮摇摇头：“挺聪明的孩子，就是长坏了。”
我笑：又不是什么瓜果蔬菜。
穆小暮看我，啧啧嘴：“你也不怎么好。”
我耸肩：“以前倒是有好的时候，可是下场有点惨。”
穆小暮看看自己的手，点头：“是啊。好人不好当――跑题了。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先把李灿的事情处理了吧。”
“有什么想法呢？”
我笑：“想要说给你听，但是再不回去会被老师骂，所以――”
穆小暮忽然站起来，低头看我。
她的眼睛隐没在阴影之中。
“有个人，我想你应该认识。他最近要回来了。”
“嗯？”
“姓冯。”
我的心跳猛地快起来。
这时候可不要发病啊。
我就坐在湖边，万一落水，落得个淹死的结局――
我抬头，用再正常不过的声音问穆小暮。
“姓冯的人我认识很多。你在说哪一个呢？”
穆小暮看着我，什么都没有回答，转身离开。
她走后，我又呆了一会儿，才想到一个问题。
她不是学校的学生，怎么进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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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盘算怎样帮助李灿的时候，出人意料的转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