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转过身，大步往前走。
看影子，季冬云迟疑了几秒钟，立刻跟上。
我继续说：“不一样哦。你们两个对我来说，完全不一样。更何况，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
“死了？”
季冬云的影子停下来。
我回头，看着他。
季冬云又问了一句：“你说谁死了？”
“冯玉策。两年前跳楼――”
“开什么玩笑！”季冬云突然笑起来，“谁跟你说他死了！”
“没死？”
“废话啊！前几天我们还打电话来着！”
“那你说什么，他还在这边的时候，说过我之类的！”
“对啊！然后他就出国了！不在这边了――你以为呢？”
我看着季冬云，喘着粗气，满脸不敢相信。
没有死？
那么，刘备当时说的是什么？我在电视上看到的，又是什么？
我在电视里看到了国中生在高中校园里坠楼的消息，同时看到了尸体被抬出来时候的画面，虽然打着马赛克――啊。马赛克。
从头到尾，我只是知道，“刘备告诉我，冯玉策死了”，“有国中生坠楼”，以及，“冯玉策消失了”这样三条消息。并没有亲眼见到冯玉策的尸体。
难道是我误会了？还是说，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梦？
我看着季冬云的脸，觉得有些恍惚。
为什么天在转动？是因为梦要醒了吗？
还是说。。。
那个太过高端以至于记不起全称的病，又发作了。
－－－
回到两年多前的那个瞬间。
全面崩坏的郭媛爱，被自己喜欢的女孩一脚踹开的刘备，以及，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冯玉策，都还活着的那个瞬间。
冯玉策在打架事件之后，被带上那个天台。
那伙人用颜料和各种脏东西羞辱他，给他拍了照，甚至转发给他手机里的联系人。
比如刘备，比如，郭媛爱。
照片发送之后，带头的混混继续着他们的游戏。
空荡荡的学校，没有人会发现他们的存在。
同样的，他们也没有注意到，有人悄悄靠近。
事情发生的时候，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突然有一伙人踹开天台大门。
之后，混混们步步溃败，冯玉策被人用大衣裹住，抱下楼。
天台上，修罗场继续，只是主角换了而已。
在混乱之中，有人坠楼，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之后，双方偃旗息鼓，各自撤退，只留下一具坠楼的尸体，以及看到照片后赶来的刘备。
刘备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被警方控制，他只看到救护车，只听说有人坠楼。联合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消息，结论就是：冯玉策跳楼。
事实上，冯玉策那军功显赫的父辈将冯玉策救回家，同时，着手清除恶劣影响。
所谓的清除，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说不出话。于是，那帮混混先后被抹杀。
接下来，是刘备与郭媛爱，这两个让冯玉策陷入困境的罪魁祸首。
次日晚，刘备被割喉。
但，郭媛爱逃过一劫。
“放过她。我跟你们去国外。”
冯玉策做出了这样的承诺。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郭媛爱面前。
原本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原本就不应该相遇。只不过因为一点偏差，最后酿成无法收拾的恶果。
而这其中的因果缘由，究竟有几人能说得清？
－－－
我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床上。
爸爸看着我，有点无奈：“出息！”
我坐起来：“季冬云呢？”
“回家了。每次都让人背回来。出息！”
我有点不好意思：“我有事要问他！”
“先好好休息！”爸爸拦住我，我只能躺下。
太多疑问没法解决，究竟是怎么回事？冯玉策还活着吗？现在又在哪里？最关键的是。。。
我想见他。
这种想法，很无耻。
我的道德在谴责自己，但是本心无法控制。
已经坠入谷底的我，因为侥幸而生还，现在，又走到了一片泥潭面前，伸出一只脚，想要迈进去。
最后，让自己沦陷的，是自己那颗不安分的心。
－－－
联系上季冬云是在十月三号。
二号他消失了一整天，我早晨发了一条短信，他到三号才回。
他问我：“干嘛呢？”
“写作业。”
“哦呀，还以为你茶饭不思等着我的消息！”
“。。。我分得清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现在呢？”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他初二和一帮坏小子学坏了去打架。他家人怕他出事，强制带他去国外。就这样。”
“哦。”
“说起来，你怎么会以为他死了？”
“误会。。。当时有个人跳楼，他又突然消失，就以为是他。”
“啧，不像你啊，连这种事都弄错。”
“圣人千虑必有一失。”
“真不谦虚。”
“昨天干嘛去了？”
我岔开了话题。
泥潭，还是别跨进去了。
毕竟，那个人不可能再出现的。
在季冬云回复短信的一瞬间，我在心里衡量了一下两人的性价比，发现，还是季冬云的综合分数更高一点。
金牛座是自备性价比显示器的星座，这句话真是一点也没错。
－－－
国庆放假结束，周一上课，全班死气沉沉。
李灿环住我的胳膊，将下巴放在我的肩膀上，唉声叹气：“大蕊子不原谅我。我怎么道歉都没用。”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耸肩，肩膀磕到李灿的下巴，她揉着下巴喊疼：“你是有多瘦！硌到我了！”
我笑：“胖子不懂瘦子的苦啊！”
“坏死了你！”
李灿恢复了一点精神，和我说笑。
忽然，有杀气。
我回头，大蕊子就站在后窗户边，冷冷地看着我们。
李灿立刻追出去：“大蕊子，你听我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不听！”
这种，琼瑶剧里头，作男与作女的剧集，真是让人后背发毛啊。
我抽出课本，专心看书。
一周风平浪静，除了高云又收到堆成山的礼物，就是小白还是不愿上课。
王梦雅表示爱咋地咋地，不奉陪。
我知道这是气话，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周六去旧书店的时候和季冬云说起这件事，季冬云也表示没有办法。
“不会退学吧。”
“真可惜。小白是个很不错的人。”
李唐原坐过来，问：“说什么呢？刚进门就听见你俩唉声叹气。”
“班上一同学，因为流言蜚语不愿意上课。”
听这话，老店长发话了：“小小的孩子，不多看书，传什么流言！”
老店主一拍大腿，我和季冬云忍不住笑，李唐原也不好意思起来，挠着脑袋：“那以后怎么办？要是个男的还好，出去闯江湖呗。要是个女的。。。”
“啊，也是。说起来，这次借的书。”
我赶紧岔开话题。
这次来是想找几本画册给小白带过去解闷。看他近期回班无望，我和王梦雅也放弃了说服，这几次过去都只玩闹，不说别的。
王梦雅财大气粗，每次都带着各种化妆品和箱包衣服，只有这时候小白会开心点。我没她那么宽裕，发现小白对摄影感兴趣，就从旧书店淘画册。
晚上回到家，爸爸出去应酬，不在，我躺在床上翻看画册，偶然看到北欧城堡，童话一样的仙境，无比向往。
如果出生在那里，现在的我又将过着什么样的人生呢？
会不会在广袤的宇宙中，真得存在另一个我，过着我所假想的那种生活呢？
－－－
平行宇宙――物理老师曾经言之凿凿得说，他相信着平行宇宙的存在。
生命诞生的条件十分苛刻，稍微有一点偏差就不会出现现在的地球。但，只要有存在的可能性，在无限大的基数里，就会有这种可能性出现。
甚至是复数的可能性。
纵观宇宙，这样广博，任何可能性都会存在。
平行宇宙也是可能性之一。
所以，平行宇宙存在。
这样，连小学生听了都会笑出来的伪证明，让我觉得很有趣。
说不定在平行宇宙的某个小星球里，同一个数学家正在忙着证明这个结论是错误的，由此得出，只有他们所在的一颗星球有生命存在。
扯远了。
有时候脑洞太大也不是好事。
我从床上坐起来，将窗帘全部放下来，睡觉。
－－－
新的一周到来，新的喜事出现。
就像是黄连片外的那层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