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咱们走吧……这人……”
“呸.你给我记着.”
那周三儿见自家少爷吐出一口老血.赶忙示意一旁的随从一道.将自家的少爷拖着折道跑路.
待看到那一众人灰不溜秋地逃跑.那人才转身看向哑奴.却发现那地上.除了混着土的黑红血迹.再无旁人.目光微扫.只见着另一条路上.一个身躯佝偻.一瘸一拐走着的人负伤走着.注视一会儿.那人便朝前头两张开外的马车走去.
“爷.”
街风挑起半卷车帘.内里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容一闪而过.只听得车内在车帘垂下时传出一句话.“留踪.你又多管闲事.”
“嘿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下不为例.去沈府.”
“是.”
留踪应下.跳到车辕上坐着.继续驱车前行.
哑奴抱着怀中已散了香气的如意糕.一瘸一拐.绕过好些弯弯绕绕.才终于在天黑之前.走到了念春坊的后门.
“扣扣扣……”
“扣扣扣……”
“來了.”
内里的人跑來开了门.看着气息奄奄躺靠在哑奴.惊讶之后.连忙将她扶了进來.
“哑奴.你去哪儿了.看不见你人.花叔还派人去找你呢.”
哑奴实在是无力说话.只是将手中的如意糕递给扶着自己的人手中.待那人拿稳了.哑奴便双目一昏.晕了过去.
“哑奴……花叔.”
“來人啊.”
“花叔.”
“來了來了.祥子.前院儿都快忙活了.姑娘们都在准备.你吼什么.”
“花叔.快.哑奴晕了.”
花子闻言.三步并作两步.赶忙走到那祥子身旁.接过晕倒的哑奴.
“你怎么发现她的.”
“她敲的门.她把这给我就晕了.”
祥子说着便将手中的如意糕递到花子面前.花子低头一问.沒有紧皱.如意糕.这念春坊.爱吃如意糕的.可就只有一个人……
“祥子.我带哑奴回柴房.你将这如意糕送到洛姬那儿.便回來继续守门.”
“噢.好.我这就去.”
祥子应下.便带着那如意糕朝楼中赶去.
花子看着身侧扶着面色痛苦.嘴角还血迹斑斑的哑奴.叹息一声.便转了手.将哑奴背在背上.朝柴房而去.
“姑娘.这是祥叔让小的给您送來的.”
洛姬对着铜镜.理着头上的朱钗.淡淡道.“放外头桌上吧.”
那祥子闻言躬身应下.将那如意糕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
“姑娘.这花叔什么意思啊.怎么给您送这坏掉的如意糕啊.”
洛姬闻言手上动作一顿.将面上的粉再扑了扑.便起身走到桌前.看向秋水打开的黄油纸中散碎的如意糕.轻捻了其中一块还未散掉的.放入口中.咀嚼之后.淡淡道.“味道还不错.你吃了吧.”
说罢那洛姬便径直出了屋子.
秋水依旧站在房中.看着桌上那一堆残渣.唇角微扯.虽然这如意糕难得吃到.但是这样儿的……还不如不吃呢.
犹豫之后.秋水将那如意糕打包好.放在某个角落.收拾了桌子.便出了主屋.追上洛姬.
第二日.午日正睡时.念春坊的人.却被二层偏左屋子中的一声绵长的尖叫刺破了美梦.
“啊……”
“妈妈.”
“妈妈.”
“啧……大白天的.吵什么呢吵.”
“妈妈.我的翠屏钗不见了.那可是恩客给的.我昨儿才跟恩客说了.今晚会戴的.”
那花娘闻言.极不耐烦地上了楼.走到大呼小叫的舒姬屋子里.其余众人因着舒姬这惊天动地的嚎叫.也都出了屋子.围了过來.
那舒姬见人多了.叫嚣地更凶.跑到那花娘身侧.扯着花娘的袖管.满是委屈地说道.“妈妈.你可得给我做主啊.那翠屏钗可值好几两银子呢.”
花娘极不耐烦地抽出自己的袖子.坐到屋内的圆桌上.朝舒姬问道.“怎么回事儿.你说说.”
见花娘问道.舒姬一抹鼻头.绣帕掩着唇道.“昨儿早上.恩客走了.我就把那恩客给的钗子放在梳妆台顶格儿.想着今日好戴着.可是.才放了一日.今早我打开一看.就沒了.”
“你那钗子.还有谁知道.”
“……百合.”
“百合.”
站在一旁的百合被花娘一喝.赶忙站到花娘跟前.躬身慌张道.“不是奴婢.奴婢绝不会偷姑娘的东西.”
“那钗子就你和舒姬知道.不是你.难道.还是那恩客拿走了.”
“不……不是的.”迟疑一晌.百合恍然大悟般又急急道.“奴婢想起來了.昨日.昨日奴婢替姑娘拿了被单到后院.因着太多.换回來的时候.就让在楼道里打扫的哑奴搭了把手.刚把被子拿进來放着.姑娘在外头就叫奴婢.奴婢就出去了一会儿.进來的时候……哑奴就慌慌张张地背着身走了.”
那花娘闻言扫眼那百合面上惊慌的神色.眸色一沉.
“來啊.”
花娘一声令下.楼道站岗的龟奴便走到门口当中.对当中的花娘躬身.“妈妈.”
“去后院把哑奴给带到大堂.”
“是.”二人应下便下了楼朝后院而去.
待二人走了.那花娘又道.“姑娘们想看热闹就下楼.到堂里去.”
说罢便起身.路过百合和舒姬的时候.余光微扫.那舒姬赶忙就掩袖委屈地啼哭.收回目光.花娘便直直朝楼下而去.门口看热闹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纷纷跟着花娘到了大厅.
“吱……”
那俩龟奴走进柴房.看到花子在.皆是一愣.而后喊道.“花叔.”
花子闻言将手中的药碗放在地上.转头看着门口的二人.“你们怎么來了.花娘找我.”
二人面色一难.道.“找哑奴.”
“噢……那稍等片刻.我给哑奴喂了药.就让她跟你们走.如何.”
二人相视一眼.又说道.“妈妈说立刻.”
“啧……就半刻钟.我立马给她喂药.半刻钟之后.你们俩随便把她带去哪儿.成不.”
二人见着哑奴瘫软躺在柴草堆的痛苦模样.想起平日哑奴虽然貌丑.但是总归在念春坊规规矩矩的.一迟疑.点了头.
花子转头.看着依旧昏迷不醒.发着低烧的哑奴.叹了一口气.便又端了地上放着的药碗.给哑奴喂了药.
尽管喂了一碗.漏了半碗.但终归是吃下去了一些.
“好了.半刻不到.你们俩带她去吧.”
二人躬身之后.便走到柴草堆前.一左一右.架着昏迷的哑奴.离开柴房.
花子犹豫片刻.将药碗放在桌上.也随着二人朝大厅走去.
到了大厅.两个龟奴见花娘面色沉郁.默契地加快脚步.将架着的哑奴扔在台上.随后走到台子后头.分离两旁负手跨步而立.
花娘看着台上那身着粗麻布.发丝披散.一动不动的哑奴.怒喊道.“來人.把她弄醒.”
台上的二人一闻言.便下了台子.提了一壶凉茶.走上台.将哑奴正面朝上.麻木地将手中的茶壶高提.朝哑奴脸上倒去.
本就意识迷蒙的哑奴.被这突如其來的冰凉刺得双眸抖动.轻摇着头.终于是忍不住那冰凉.费力抬手挡去那水.
见哑奴有了动作.二人便也停了手中的动作.将平躺的哑奴拉起來.跪坐在台上.
哑奴任由那二人摆弄自己.几乎本能地.双手撑地.勉强支撑起自己疲软的身子.抬眼看去.只迷迷糊糊看到一堆姹zi嫣红.甩了甩脑袋.却还是.清醒不起來.
“哑奴.”
迷迷糊糊间.只听到一声大喊.直惊得哑奴身子猛颤.寻到了声音的出处.哑奴才努力地聚了眸光.朝发声的地方看去.却也只是看到一团艳红.
花子赶到大堂.瞧见哑奴浑身湿透.发丝上还滴着水.这大冷的天.哑奴本就受伤染了风寒.这可怎么行.当下一急.连忙跑到台上扶着哑奴.朝着台下的花娘道.“花娘.你这是干什么.”
“哑奴偷了东西.老娘清理门户.花子.你下來.”
花子一听花娘这话.扶着哑奴瘫软的身子道.“从昨日起.哑奴就这般病着.怎么偷东西.”
花娘闻言一愣.台上哑奴迷迷蒙蒙.本就溃烂的面上更是几团青zi.心中一时迟疑.
边上儿的舒姬见花娘有所迟疑.当即朝台上的花子问道.“花叔.她昨儿一天都病着么.”
“额……这倒也不是.昨儿黄昏回來.就病了.”
听到花子这么说.舒姬当即一个冷笑.“花叔话的意思是.昨儿哑奴还离开念春坊了.”
花娘一听这话.目光便是一凝.“花子.是么.”
花子迟疑一二.还是点了头.
“昨日谁守的后门.”
花娘愤然出声.在场的人不由得都垂首沉默.大半晌后.不知谁人爆出一句.“祥子.”
捕捉到这声音.花娘打击一拍桌道.“來人.把祥子带过來.”
堂中一龟奴听得花娘的吩咐.迅速离开大厅朝后院而去.过了一刻钟.便将祥子带來了.
祥子走到那花娘面前.恭顺地喊了声.“妈妈.”
“昨日.你守的后门.”
“是.”
“哑奴昨日出坊了.”
“是.”
“几时出的.”
“辰时三刻.”
“几时回來的.”
“戌时初刻.”
这当中.可就有五个时辰多……
“妈妈.哑奴就是辰时二刻的时候出了姑娘的屋子的.”
听得百合的话.舒姬当即应合道.“我知道了.妈妈.一定就是哑奴偷了我的钗子.拿出去典卖了.”
花娘闻言一垂眸.“來人.搜柴房.”
厅口的二人应下.便离开了大厅.朝后院柴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