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洑溪.找到玉笙了.”
“说起这个我就气.当时我到了洑溪.看到友來客栈.就进去吃点儿东西.结果.和那捕头闹了一闹.他就找來人把我给摁洑溪县大牢了.好家伙.恁是饿了我好几天.还把我的银子和你的刀给顺走了.我那个气啊.”
看着凤厘那拍桌子瞪眼儿.估计在那牢里沒少吃苦.
“那你怎么跑出來了.”
“这个……“凤厘阴恻恻一笑.贴近迟幼钦耳侧嘀咕一阵.便得意地收了身子.看到迟幼钦抬手艰难地收起下巴.很是满意地端了茶杯润润口.
有脑子的人就是不一样.果然这凤厘不能小瞧啊……
“迟哥.你是不是得告诉我.外头那人是谁啦.”
听得这话.迟幼钦心里一计较.道.“你觉得是谁.”
凤厘嘴角微瘪.眼角上挑.思索一番.“他是朝廷的人吧.”
“你怎么知道.”
见迟幼钦反应这么强烈.凤厘当即双手一拍.“这就对了.”
“凤厘.你嘀咕什么.什么对了.”
肥掌微招.待迟幼钦会意靠近.凤厘才拱着头对迟幼钦说.“西秦山庄的那俩女的.是奉韩宇的命令带着信物來找他的.我跟踪她们的时候听到了.就替你顺手给顺过來了.”
替你给顺过來了……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凤厘你什么意思.”
见迟幼钦不明所以.啧啧一声.凤厘又解释道.“我跟你说啊.那韩宇想跟朝廷的人勾结对付他老爹.”
“什么.”
“嘘.”肥掌上前.捂住迟幼钦惊呼的嘴.探头看那屋门沒什么反应.凤厘才又转而低声跟迟幼钦说道.“这事儿是挺意外的.我拿不准.但是我把韩宇的密信也给拿了.那俩女的笨死了.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放在客栈.也被我给拿來了.我估计.她们发现东西不见了.都得气得自杀.”
“……”所以.意思是在大堂里闹的时候.他就溜到人家房间.偷了东西.
“东西呢.”
凤厘一拍胸脯.“这儿呢.你说我给不给外头那人.”
“你要是想勾搭他.那就给他呗.”
“这个……”
哽了半天.凤厘终于将怀中的东西掏出.递给迟幼钦.“我还是给你吧.你给他就成.”
对于凤厘这般突然蔫儿的模样.迟幼钦只一笑置之.接过凤厘递过來的信封.昏黄的纸质.淡淡的木香.紧贴的信封口.合着那玉佩一块儿.放入了怀中.
韩宇.难道真的是曹子衿的人.要是这么來的.也就不奇怪当初帮着自己逃走了.
思及于此.迟幼钦对曹子衿的好奇心却更浓了.
十年.他究竟在江湖干了多少事.这些事.远在玄都的皇帝知道不知道.对于曹子衿的真正身份.这江湖又有多少人知道.
“迟哥.”
一个响指.凤厘终于将迟幼钦从游走的状态拉了回來.
“嗯.”
“外面的事儿处理完了.要出去么.”
“嗯.”
迟幼钦二人出來之时.曹子衿已经沒了踪影.而三楼之下.早已一片狼藉.看热闹的客人.也不知何时散去.只余了慢慢残破的桌椅.横七竖八纷乱躺在大堂之中.一团青墨衣的人正瘫坐当中.双手很拍.朝着空无一人的客栈口指手画脚.嚎啕大哭.
“迟哥.这掌柜的哭得有点儿过了吧.”
何止是过.简直是作.
这么声泪俱下.痛心疾首的模样.迟幼钦都自愧不如.再扫眼零零散散冒出來的一两个退房离开的人.迟幼钦便带着凤厘下了三楼.回到后院.
“夫人.”
刚从前堂进到后院.迟幼钦就看到燕小六从某个角落钻出來.带着那一张标志性地狗腿子笑脸贴上來.
“你们东家呢.”
“嘿嘿.正是东家让小的在这儿等着您.这友來客栈不能住了.东家已经先走了.后门的小船已经备好了.您随小的來就是了.”
听得燕小六这话.迟幼钦眉头挑的更高了.抬眸看向那已近夜幕的天色.与身旁的凤厘相视一眼.心中的疑惑也压了下來.扫眼这待了不过一两个时辰的地方.记下了.
“走吧.”
后门临河之处.果然备了一条乌篷小船.和之前在街头看到的许多河中船相差无几.
随着燕小六上了船进到内里.窄窄的空间.因为凤厘的加入.使得迟幼钦只有一个小角落.
“迟哥.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在船内坐下.迟幼钦才知道身下的座位软软的.摸一摸.唔……还是垫子.打量一圈儿这小小的乌篷船.和凤厘一分为二.占据自己的小地盘坐着.微微挑帘.燕小六已划开了船.
悠悠荡荡.伴随着清泠的水声.这等好时光.真难得.
“迟哥.”
“干嘛.”
“我说燕小六要带咱们去哪儿啊.”
“我怎么知道.你那么厉害.跟燕小六聊聊.看他跟你说不说呗.”
“……”
一阵无语之后.凤厘还就当真起了身.扶着船廊柱.待身子稳了.才撩帘走到外头.
“哟.小公子.您怎么出來了.”
迎上燕小六那一脸的奉承.凤厘沒來由地很受用.一步蹭到燕小六身旁.稳着船棂坐在船沿.
“哎哟……”
“燕小六.你干嘛.”
燕小六稳了船桨.才嘿嘿一笑.看着被吓得牢牢抓住船棂的凤厘.“小公子.不好意思.重心不稳.小的不是故意的.您坐着就别动了啊.不然一会儿给您抖到水里.东家该罚小的了.”
对于燕小六含蓄的嘲讽.凤厘一笑置之.直接问问題.
“燕小六.”
狠狠划了桨.待小船转了个弯.进到另一条河巷之后.燕小六才嘿嘿一笑.“小公子您说.”
看着这沿河小柳和街头三两嬉闹的孩童.荡着脚下因船行而涟漪劈开的清水.凤厘才问道.“友來客栈是不是得关门大吉了啊.”
听得凤厘这冷不丁的一问.燕小六手上用力微顿.回神见着小船微微偏离.又赶忙加力调整船位.待见着前头那悠悠入江口.燕小六才收回目光.却不料撞见凤厘那满是审视的眸光.一晌之间.又是嘿嘿一笑.“公子说笑了.友來客栈在洑溪也七八年了.怎么会突然关门大吉呢.”
将燕小六的神色尽收眼底.心里.凤厘却是有了几分明白.半晌之后.凤厘才又问道.“那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见东家啊.夫人知道的.”
迟哥知道.
凤厘狐疑地看向因江河小风bb荡荡的乌帘.“燕小六.”
“唉.”
“今儿不好意思啊.因为我让友來客栈赔了那么多桌椅.”
燕小六一听凤厘一脸严肃看着自己郑重道歉的模样.乐呵呵移了目光看向愈发开阔的江面.加大手上划桨的力道.加速前行.“小公子说笑了.您是夫人的弟弟.那也是咱们的主子.保护您.该的.”
保护您.该的.
好熟悉的一句话……
“天快黑了.”
“是了.您头顶的灯笼旁边有个小荷囊挂着.荷囊里有火折子.您要是怕黑.可以点灯笼.顺便看看咱们洑溪的江景.这可是难得一见的.以后.恐怕沒什么机会见了.”
燕小六一席话.倏地将凤厘的目光从暮色江风中拉过來.定定看着一脸嘿嘿的燕小六.那明闪闪的眸子.透着一丝丝贼贼的味道.有那么一点幸灾乐祸.
再转目.洑溪已渐渐远出视线.能看得清的.也只是沿江那一溜明黄黄.一派醉酒欢歌的船坊.
暮色之下.那一片船坊.因着满船的灯笼.收尾相接.长长的.将洑溪的外围.团团围住.犹如一条金龙.匍匐着.不.是蛰伏着.那看不见的龙头龙尾.延伸消失在洑溪的内小河中.洑溪城.除了这沿江的一片.已全数沒入黑夜.
江水泠泠.船桨拍拍.入耳的清泠水声.有意无意.给凤厘透露着一点不明朗但是很严肃的信息.
“燕小六.还有多久到啊.”
“嘿嘿.小公子.夜里江上风大.这到了冬月.可就容易受风寒.您快些进去吧.保管您一觉起來就到了地儿.”
夜幕将燕小六面上的神色.掩饰得不露一丝一毫.话已至此.凤厘也沒再赖下去的理由.扶着船棂站起身來.按着燕小六的指示.取了一盏小灯笼点上.带进了内里.而外头.燕小六却依旧在一片黑夜中.驾轻就熟地朝某个地方缓缓而去.
将灯笼寻了位置挂好.昏黄的烛火之中.凤厘才看清这狭窄的船舱.其实也沒什么好看的.只是.窝在角落里的某个人.在这摇摇晃晃的船上.竟睡得那么安详.
目光落在迟幼钦脖项之间.长叹一口气之后.凤厘就靠着船的另一边.双手环胸.闭目听风.听燕小六划桨的方向.水流的方向……
清晨江风袭來.迟幼钦二人一个激灵.顿时醒了过來.半晌之后.因着这依旧晃晃悠悠的船.二人才反应过來.这是在船上.
看着眉目紧拧的凤厘.伸了个懒腰的迟幼钦打完一个哈哈之后.问道.“凤厘.你怎么了.”
“沒事.”怵地回了迟幼钦.凤厘便挪到船口.挽帘看向一整夜不停歇划船的燕小六.探究.审视.还有怒火.
“燕小六.”
燕小六闻声.将目光拉回.看向船舱露出的那个小圆头.嘿嘿一笑.“小公子.您醒啦.”
越过燕小六.看着他身后那一片迷雾蒙蒙的风光.凤厘很生气.这么挫败的感觉.太挫败了.
看着凤厘莫名其妙怒火奔腾的小胖脸.燕小六不禁问道.“小公子.您怎么了.小的惹您不高兴了.”
“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