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佐为哥哥叙了一下午的话.再望向窗外.已经是日暮时分.她瞧着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不由地刺痛了心情.此次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了.她心里清楚.这不光是她选择的生活方式.也是与过去的诀别.
程义给他们两个人留出了空间.早已出了餐厅等候.她透过透明的玻璃.看着父亲的身影.朝着萧佐为浅浅一笑.萧佐为便知道了她要说什么.道:“你放心吧.少弈现在刚刚收回了新北.再加上与姜家的联姻.如今风生水起.不会出什么事的.就算出了事.我一定倾尽所能.保护他周全.”
她面上红了红.知道自己的心思永远逃不过萧佐为的眼睛.声音如常一般婉约动人.“还有你.佐为哥哥.你也要保重.”
他脸色未变.只是目光又深了几分.“好.”他淡淡一笑.她却低垂了眸子.像在想什么心事一样.他看着她如画的眉目.这次倒还真猜不出她在想些什么了.
她微微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了那双狭长的眸子.想起了那炙热的唇落在她额头上.既深沉又碾转的吻.
她抬起头.看着滞留空气中透着迷茫的萧佐为.看着他扬起了手指.触碰到她清凉柔嫩的肌肤.竟为她擦拭掉了一滴泪珠.她不觉怔了.这才发现自己哭了出來.暗暗笑着自己沒用.赶忙伸手抹去眼泪.他皱了皱眉.淡淡地看着她.道:“你……这是为谁而哭.”
“沒有谁.”她慌忙地别过头去.不去对应那探索的目光.只是心却一下下沒规律地跳动着.他看着她.那被悲伤包裹住的美丽让他迷茫.他以为对她的了解现在随着微摆的风.慢慢消散于无形之中.
她回过眸看着他.已经恢复了正常.水眸潋滟.散发着一抹澈亮.“佐为哥哥.如果阮煜有什么困难.你力所能及处也请帮帮他.”
原來.她是在想阮煜……
他沒有问她对阮煜究竟是什么感情.也不去探究自己在她心里的分量.只是直直地看着黯淡光线下她静婉的模样.出了神.点头道了一句.“好.”
她似乎放心了下來.这才朝他浅笑着道别.他目送她离去.见她挽住了程义的手臂.不由地转过了身來.自己置身在了一片浓重的黑暗里.也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才听见身后如黄鹂般的声音.他蓦然一醒.回过身去.对上叶蓁蓁的笑颜.
“墨苏走了.” 叶蓁蓁的目光延伸远方.不由地叹了口气.“今天都沒和她见到.好懊恼啊.”
他心情不由地好转了几分.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你不是躲在一旁.看得清楚吗.”
她嘟了嘟嘴.不满道:“还不是因为你.我想让你和墨苏单独说上两句话嘛.所以才沒有出來见她.你打扰了我和我最好朋友的见面.哼.你说.怎么赔偿给我.”
他宠溺地看着她.轻轻一笑.附在她耳边.道:“夫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在下悉听尊便.”
“那好.那就罚你今天晚上给我做好吃的.” 叶蓁蓁也当真不再为难他.唇边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意.她知道萧佐为心里仍为程墨苏留了一个重要的位置.所以她不去争抢.只是默默地守候着.祝愿那两个人都会幸福.
程墨苏坐上父亲叫來的车.其实她还有许多人想道别.但是一想起來她现在已经成了世人眼中的“死人”.又即将远走他乡.也就作罢了.只是静静地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平静下來自己的心情.
穿过乌衣小巷.邂逅霓虹初现.在茫茫人群之中.她仍是那样耀眼的存在.喧闹的时光中.她仍然沉迷于那一抹别样的安静.她有她的选择.她的高贵.她的柔情.天降小雨.润物细无声.就如同她此时的心情.出人意料的静谧.
不多时.黄包车停了下來.程义打赏了车夫一点小钱.那车夫感激不尽地看着他们.她微微一笑.淡淡地沒入了人群之中.
甲板上.所有人都在朝着船下挥手道别.她看着头顶暗沉的天空.心也跟着黯淡了下來.她不敢去想少弈.不敢想最让她沉痛的那个角落.只要稍微牵扯一下心头.那痛感就会蔓延全身.挥之不去.
这雨.本是绵绵.却在她的眼里.变成了沉重.
程义瞧着她心不在焉.不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她回眸看着父亲.浅浅一笑.程义皱了皱眉.道:“苏儿.你还是留恋着这里的吧.”
她长长的羽睫微微一颤.唇边那若有似无的笑意愈发淡然.“不.我一点儿都不留恋了.” 程义看着她柔美的侧颜.也说不出一句话來.他知道女儿的心思.如果上官少弈沒有和姜雅庭结婚.如果姜雅庭沒有怀孕.那么无论什么样的动荡.她都肯定会回到上官少弈的身边.而如今……
他叹了口气.抬头仰望天际.
不远处一双雪亮又阴狠的眸子正紧紧地盯视着他们.那眸子的主人低头看了看照片.这女子比照片上漂亮不知多少倍.她穿着银白色的玉兰花旗袍.披垂着一头乌黑的秀发.小巧晶莹的耳朵上坠了一朵珍珠坠子.素雅得如同这洁白的月光一般.
这么漂亮的姑娘.今天就要殒命了.那杀手勾起一个阴冷的笑容.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找寻着时机.
程义和程墨苏此刻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深陷了险境.仍然隐沒在自己不高的情绪之中.半晌.她才低不可闻地说了一句.“爸爸.你说佐为哥哥小孩的满月酒.我可以回來吃吗.”
程义默了默.答道:“你不是都答应他了吗.自然是可以的.”他不知怎么了.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竟觉得身后发生了不小的动作.他伸手去摸怀里藏匿的手枪.眼神环顾四周.在那杀手的枪声划破空气时.一把推开了程墨苏.朝着那枪声的方向.扣下了扳机.
“爸爸.”她惊呼一声忙从地上爬了起來.冲向自己的父亲.那纤细的手掌攀住程义的臂弯.却已经被染成了一片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