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阳看着自己衣衫被挂在树上，想着这衣衫如此金贵，阿姐送了自己又怎能将其挂坏，随即便将那件薄衫整个脱在了枝杈之上，径自去找若华去了。
等堇阳离开了，宫生坐下来，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
七昭与宫生心意相通，自然之道宫生这样做的目的，她是在提醒堇阳，是时候让若华做个选择了，是时候让自己做个选择了。只是这方法太过残忍，太过揪心。
“你又何必如此逼她呢？反正，不管作何决定，结局都是一样的，不是么？”
宫生挑了挑唇角，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幽深如野兽一般的眼眸笼上一层温柔，她拥着七昭，柔声细语：“好了。我们不说她了。你今日可好？早膳用的可欢喜，可有什么想吃的？”
七昭笑了一下：“一切都好，这小家伙到是活泼，整日动个不停。对了，那夜的事情，我派人查了一下，却没有头绪。也许，不是宫里的人做的，也许就是几个小侍女的恶作剧，眼花传出的流言吧。”
“昭儿，不管是谁弄出来的事情，切不可大意，也不可轻易放过。从前那些后妃做的小动作，我知道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这一次似乎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你不知道，今天在朝堂之上，几个从未言说后宫之事，又从不结党的老臣纷纷提起此事。所以，这一次不同。切不知道这人的目的何在，只怕是更有居心叵测的人，在一旁推波助澜，将你陷入危险之地。”宫生说的时候，表情严肃，看的七昭不禁也心里一紧。
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小心，一面又开始担心起堇阳与若华的事情。
堇阳出了后宫，就看见若华远远的站在一颗枝叶繁盛的大树下等她。
“若华。”
堇阳轻声叫了一句。
若华回过头，那衣袂袂翩翩，亦如初见。
他弯唇微笑。
“阳儿，就知道你定会今日出宫找我。你瞧，果然。”
若华轻松的表情，让堇阳有些摸不到头脑。
他是在故作轻松么？还是他的心中一惊有了决定，是为了不让她伤心，而过来道别的。
堇阳顿时心里有些害怕，远远的站在宫门口不敢过去。
若华见堇阳没动，便缓步走了过来。
“今日天气大好，可愿与你这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小郎君出宫游玩？”若华眉目弯弯。
堇阳木讷的点了点头，低着头僵直着身子跟在若华身后：“若华……你是决定了么？”
“决定什么？”
“回……回犬戎。”
“不。”
若华回答的干脆，堇阳倒是吃了一惊。
若华见堇阳停在原地，便扭过头来：“阳儿，从我离开犬戎的那一刻，我的世界就只是你了。”
若华说的时候，眼眶微红，手指尖狠狠的攥在手心里，股指发白。
堇阳看的出，这样的选择如同在若华的身上插一把长刃，那长刃穿膛而过，我与云姑一人一边，向着相反的方向扭动着。
而若华面向着我，张开双臂想要拥抱我，我努力的想上前拥抱他，可是那手中的剑刃和血肉模糊的胸膛却让我停下了脚步。
堇阳鼻子一酸，丢下一句“若华，你再好好想想。”便转身回了后宫。
只留了若华一个人久久的站在那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下，看着那繁盛的绿，亦如犬戎那片广袤的草原。看着阳光透过树叶照到地上，从明亮如刀锋寒光到夕阳血色……
堇阳回了宫，门窗一关，咕嘟咕嘟的饮了一壶酒，便一头栽倒在床上。
她闭着眼睛，将柔软的被子裹在身上，她听着自己炙热的呼吸声，嗅着酒气沉沉的睡去。
她从未像今天这样祈求过上苍，祈求这几年来的种种都是一场酒后的春秋大梦。
她多希望她一觉醒来，是念恩与大伯打猎而归，阿姐叫自己起床吃饭。院落里是婆婆不停的唠叨，还有那条瞅自己不顺眼的大狗在院子里狂吠……
只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堇阳一滴清泪滴落棉絮，霎时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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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堇阳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她伸了个懒腰起来，抬头看见天色已经全黑，宫里静悄悄的，就连蝉儿都不叫了。
这一觉睡得安稳，醒来心情也平静了不少。
突然间，她想起阿姐给自己的衣衫还在宫中的某个枝杈上，便起身去寻。
出了门才发现，时辰已经到了丑时，这时候是宫中最安静的时候，就连守卫也大多去岗站换班了。
于是她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在后宫中来回游荡，借着宫墙边微弱的微光，她转了几圈也没找到白天那颗大树。
没法子，只好一个飞身又上了房檐。
远远的，就看见远处一个高大的树枝上挂着那件金灿灿的薄衫，月色披身，竟如一汪瀑布一般倾泻与树梢之上，倒是与那时候小木屋旁边的瀑布溪流有几分相似。
堇阳想到此，心思不禁又有些沉重，她摇了摇头，把那些想法努力的从脑袋里甩了出去。
也不知道这宫里的主人住着的是哪个妃嫔，算了，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得将衣衫拿走就好了。
堇阳蹑手蹑脚的飞到了树枝上，正一点一点的将绕住树枝的衣服弄下来，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从茂密的树干下传来。
“你是谁？”
堇阳心里一沉，不好，被发现了。
于是只好飞身落在院子里，连忙低头作揖道：“这位娘娘，打扰了，只是我的衣衫落到了树上，本想着取回，不想却惊扰了您，在这里给您赔罪了。”
堇阳本不是这样的人，只是经历种种，她知道她不能任性，该服软道歉的时候就要服软道歉，否则受到伤害和妒恨的往往是阿姐，她不能再为她找这样的麻烦了。
堇阳低着头，毕恭毕敬的回道。
“哼，我一个被贬之人，又何须行此大礼。拿了衣服就走吧，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堇阳多谢娘娘。”
堇阳听着那树下阴影里的女子语气亲和，便放下心来，刚要起身上树。
那女子却突然间从树影里窜了出来，一把抓住堇阳的手臂，然后仔细的打量堇阳，随即哇呀一声将堇阳拥入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