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丽堂皇的殿内.纸张从玉手上缓缓飘落.李婉看了看颂儿.颂儿从她脚边拾起字条.正弯腰下去.李婉开了口.
“你确定这是我们探子发來的消息.”李婉声音低沉.身体里好似埋了一只狮子.虽是蹦出來咬死人.
颂儿疑惑的看着她.将字条收到袖中.道:“确是.”
李婉仰头倒吸一口冷气.通红的双眼泪珠骤然滚落打在衣衫上.她好似呼吸般叹了口气.气息颤抖.她将脸埋在手里.侧倒在了长椅上.身子时有时无的颤抖着.
“蔻儿......蔻儿......”
颂儿心中微感不妙.李婉这般模样定是出事了.她悄悄的跑到殿后掏出字条看了个大概.
以樊华为首之馥国歹人.暗算公主.公主已逝.节哀.遗体不日将至.还望接应.
颂儿倒吸凉气.颤巍的将字条收到袖中.这......这可是真.颂儿扶着殿后的赤柱眼前一阵黑.差点就要倒下去.
这可怎的回去交差.纳兰连山与余贞识她为珍宝.出來一趟竟遭暗算而亡.怕是交上十个樊华.也顶不了纳兰连山的心头怒火.
想想那血流成河的场面.颂儿更是双腿发软.却还是硬着头皮回到殿内.若几日后见到纳兰蔻的尸体.此事落定.绝无扭转之时.倒不如现在想想法子尽可能的保住自己的主子.
“公......公主......”颂儿嗓子有些酸涩.“节哀.您该想想法子.怎么稳住浣月了.”
李婉视若无睹.躺在长椅上不停的啜泣.倒不是为了自己一条命而哀伤落泪.只是这纳兰蔻自她嫁去.便同亲人一般善待自己.这可爱的人儿.楚楚可怜的样貌......无不一一映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蔻儿......皇嫂真是对不住你.”李婉爬起來.拂袖拭泪.稳了稳气息对颂儿道:“此事不准与任何人说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待我确定了蔻儿已......已......”她此话卡在喉头.半天都吐出來.“我们再发函去往浣月.以告天下.”
颂儿凑近了她.面色凝重的问道:“那我们是回去.还是不回去.”
被颂儿这么一问.李婉也是愣住了.纳兰蔻在大凉惨死.绝对会掀起巨浪.自己伺候了那么多年的纳兰连山.恐他会哀极盛弩.百万大军压境也是不可避免的.若是他不理智一些的话.想來跟李宏拼个鱼死网破都不一定.
可自己是大凉的长公主.自己已回到了心心念念的大凉.而且身负重担.要为大量百姓的安宁负起责任.
回罢.那便是说透了要跟他在一起.背弃了大凉.自己的国土.不回罢.她此生定都不能再见他了.即便见了.哪还有什么颜面.
她想着.脑子里如进了虫子般痛.眼睛也一阵的花.“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皇姊还想什么.”
一个灿金的身影忽然从殿后走到她身旁.又坐到她身边.轻轻的搂住她的肩.如同哄着小儿般安抚她.
李婉与颂儿如同见着阎王.惊出一身的冷汗.她稳了稳气.“我......”
“当然是不回啦.毕竟是家嘛.你还沒看见阿贤娶妻呢.是不是啊皇姊.”李宏手执折扇.一脸的柔情.却看得李婉心惊.
李婉若不是拼了命的忍着.她都要开始发抖了.李宏该不会......曾截下......她的消息罢.
“皇姊你冷吗.”李宏将折扇收起.又替她轻揽衣衫.“看你抖得.莫不是我吓的.”
“沒有.沒有......”
“那皇姊你是要回去.还是不回去呢.”李宏一脸笑意的看着她.李婉却看着他心里发毛.真的好想撕下这脸皮看看下边是不是刀子做的.也亏得这满朝文武能挨得住他.
“我......”李婉声音微颤.面对着他更是拿捏不定.连口齿都不太利索了.
李宏突然噗嗤一笑.握着李婉冰凉的手.一脸的柔和道:“皇姊既然都來了.就多住几日罢.哦.对了......皇姊不是有两位婢女么.还有一位呢.”
李婉唇齿轻启.喉咙却难以发声.颂儿见其模样.赶忙接上李宏的话.答:“禀陛下.玉儿出宫了.不在.”
“哦~”李宏似恍然大悟之状.又道:“既然这般.那谁......嘶......江嬷嬷.”
“老奴在.”一个面容沧桑的老嬷嬷从后殿走出.对着李宏行了跪拜礼.一直跪在殿前.
这江嬷嬷皱纹横生.李婉一眼就能认出來她当年是在自己父皇身边伺候的宫人.只不过岁月变迁.脸上多了两道纹罢了.如今在李宏身边侍奉左右.怎的來说也应该是正一品的总管嬷嬷了罢.
“这......阿宏......”李婉正要回绝.李宏却噼里啪啦的一串话将此事定了下來.
“江嬷嬷.这段日子你且跟在皇姊身边罢.我身边有相如足以了.你可得走点心.好好伺候.”
李宏此话的音.很重.一字一句的.烙在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皇姊心情不大好.好好歇息罢.”李宏拍了拍李婉的背.轻晃折扇.脚底生风要离去.
李婉看着他.激动的从长椅上弹起.那英朗的背影与挥之不去的笑意.她肚子里的话终是沒敢说出來.又如瘫坐回了位置上.
这么一來.自己也就是被软禁在了这公主殿.也不知何时再能出去.
想自己在浣月混了那时间.女人的明争暗斗却抵不过男人的王权斗争.自己的皇弟已不是当初那个初登大宝的雏儿了.他同李贤关系亦不是外边看的那般水火不容.只是一些问題他们沒达成一致罢了.
可现在大凉的情形.他们终将还是会站在一起的.而自己这颗放在浣月的陈年棋子也该结束了自己的任务.
为此.她得到了爱.却也失去了爱.为所爱的不能诞下他们所爱的.
一闭眼.又仿佛自己还在沾月楼中.躺在爱郎的怀中耳鬓厮磨.她还记得那时候她对他道出了大凉沒人会告诉他的事.
“连山.我......我有一日终要离开你.”
他看着自己.眉目带着爱意.似乎一切明了的对着她笑了笑.“嗯.”
“我不能生子......”
“嗯......”穿着黄袍的他紧握住自己的手.看着漫天的星辰.对此毫无反应.
她泪眼摩挲的将头埋在他的怀中.一度哽咽说不出话來.“你我相爱.已是错.我如今告诉你这些.你为何还是不肯离我而去.”
他抱着她说了一句她此生难以忘怀的话.虽然天子一言本就贵重.
“世间之大.不容你我.我知道你食用息肌丸此生不可再育子.子嗣不能延绵.儿孙不能满堂.可在缝里生存.哪來的那么多要求.”
李婉骤然睁开双眼.心口一阵的绞痛.这爱与这责任难道就不可兼得.
“今日不用息肌了.”她问道守在身边的颂儿.
颂儿战战兢兢的站在一侧.弱弱的道:“江嬷嬷说了.殿下此后不必再服了.”
李婉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便是上了妆都沒如此白过.这李宏.是铁了心了将自己困在这当人质.
夜色将至.云彩被染上了各色.夕阳西下.却唯有一女子白着脸躺在床上.
窗忽然被风拍开.竹帘高高扬起.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一瞬就出现在了房内.女子被惊吓起.白着一张脸看着來客.
“你來干什么.”她质问來者.
男子缓缓撇过脸來.刀削的面庞.却粗狂如大漠的黄沙.即便穿着白袍.却掩不住他身上浓浓的沙漠干燥味.
“子兰姑娘似乎不待见我.你们大凉的待客之道.可不是很好.”他略带笑意.坐到床边.
“呵.待见你.我自己都要死了.还待见你.”萧子兰冷笑一声.一头秀发披散在胸前.面上一点血色也不带.
“啧啧啧......”男子摆摆手.“即便是死了.也得把玉铃给我不是.”
“你拿玉铃有何用.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慕樊华是人渣了些.可好歹还聪明不是.要是知道你要.我还不如给了他.”她瞪着男子.话里沒有一点示好的.
可不么.她现在心情可是差到了极点.从鬼市的地下河里游出來都要了她半条秒.这腿都被石子划了一河的血.加上笛又被虏了去.自己又不大会照料自己.窝窝囊囊就这么过了一天.
男子走上前去.眼睛如鹰般打量着她.嗅着她身上的女人气息.手不安分的伸进了萧子兰的被子里.“他.有我厉害吗.”
萧子兰一把将他推开.面上带着惨白的恼怒.“别碰我.”
可她越是推开.男子就越是挨近.“你说不碰就不碰.”
“我......受伤了......”萧子兰垂下眸子.她承认这次是她的失误.找了个废物靠山.还以为洛城侯有多厉害.沒想到见着了李贤就焉儿了.
看着她现在这楚楚可怜的模样.男子却更是忍不住的去逗弄她.道:“你往日老张牙舞爪的.跟我们狐胡的姑娘差不多.现在你受伤了.终于有了些大凉姑娘的模样了啊.嗯”他的大手摸着萧子兰光滑的小腿.一路向上.
萧子兰忍无可忍.愣是忍着痛一脚要踹到他身上.对着他咬牙切齿的道:“艾尔巴·疾.你别太放肆.”
“啧.我就是想要个玉铃.你给了便是.子兰姑娘.何必呢.”他无辜的看着萧子兰.可手里却还握着萧子兰的香足.丝毫沒有歉意.
“不给.”
“真不给.”
“听不清楚.不.给.”萧子兰一字一字的从齿间挤出.
艾尔巴·疾忽然松开手.将萧子兰一把推到在榻上.两手抵在她的脑袋边.身子贴在她身上.如同一只饿了很久的苍鹰.
“那就做到你给.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