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岚趴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视线慢慢往上移.对上壮汉一抹嘲讽.
壮汉看着可岚一脸惨样.嘴里发出“嗞嗞”的声音:“真可怜.”随后.就变了副语调:“我要的银子呢.”
可岚伸手抹了抹眼泪.这个时候不能哭.她从怀中拿出那四小锭银子.立于掌心.颤颤抖抖地半举在空中.
壮汉瞥了一眼.哈哈大笑:“就这点.还不够买你爹一个手指头呢.”
他大手一挥.四锭银子散落在地.
可岚错愕地盯着.猛地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子凌空了起來.脖颈间愈來愈稀薄的空气.让她双手双脚不断的扑腾着.
“姐.”
诺宥挣扎着.就要跑过去.谁知他被身后的男子一把抱起.诺宥泪水哗哗的流.哭喊声不断.
“你放开我.姐.”
诺宥抓住男子的臂膀.情急之下.一口咬了下去.下口真是狠.牙缝间已是血水.
男子吃痛.猛地一挥手.小小的诺宥就被这一巴掌给打昏在地.
“诺宥.”
可岚双手紧抓住壮汉愈來愈缩紧的掌心.双脚扑腾着.眼睛望着诺宥躺在地上的模样.她多想立刻就回到诺宥的身边.
壮汉大嘴咧开.一口黄牙大笑着:“小姑娘.你到底还沒有银子.”
可岚脸已经变得青zi.嘴唇颤抖:“沒有了……”
壮汉蓦然一松手.可岚如得救一般.猛烈的咳嗦了两声.便一寸一寸地爬到诺宥的身边.沙哑地一遍一遍地叫着诺宥的名字.
壮汉捡起地上的四枚银子.掂了两下.交予身旁另两个人男子:“既然沒银子.那就把这些散碎银子喂给他吧.”
两个男子嘿嘿一笑.将角落里醉倒的他.拖到可岚和诺宥的身前.大声道:“让你们看看.你爹是怎么死的.”
随后.一个撬开他的嘴.一个则将银子一枚一枚地投了进去.起初.他根本就咽不下去.可是那两个男子硬是将他的嘴封住.让他生生地一口一口咽了下去.
“不.不要.”
可岚咬住下嘴唇.下意识地要往那边爬去.父亲瞪大的眼睛.像是要凸出來一般.浑浊的眼球.绝望的眼神……
“姐.”一声轻飘飘地呼唤.诺宥缓缓睁开了眼睛.
可岚身子一僵.随后立马将诺宥的眼睛捂住.自己也转过了身子.低头抽泣着.身体如筛糠一般.抖得厉害.
直到听到“砰”一倒地声.
直到听到那群嬉笑的壮汉们说“沒想到.这么不禁折腾.”
直到赌坊静的.连根针掉落都听的见.
直到.可岚感觉捂住诺宥眼睛的掌心被泪水湿润.
她才缓缓地回头.见到她父亲眼神涣散地瞪着他们.而诺宥伸手将可岚已经沒有力道的掌心拿下.他也看到了这一幕.
“爹.”
诺宥一声惊呼.撕心裂肺地痛哭了出來.
他们再次走出赌坊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可岚不知道从哪里拉來一板车.将父亲的身体放到上面.而诺宥一面抽泣着.一面也爬上了这板车.
可岚双手握紧板车.用小小的背脊.用尽力气地往前拉去.
车辙的印子深深.哭声浅浅.
天空突然变转了脸色.一抹乌云席卷而來.天地蓦然一片黑暗.
“轰隆隆”的雷声响起.惨白的闪电印在可岚面无表情地脸上.
她的眼睛沒有悲痛.沒有绝望.她只知道要用尽所有的力气.用力地往前走着.
雨滴一开始只是淅淅沥沥地落下.随后便变成了滂沱大雨.
雨滴如针一般地降落.将可岚一身的衣物瞬间淋湿.青丝紧贴在她的耳边.雨水顺着发梢而下.
她倔强的往前继续拉着.直到听到“扑通”一声.她向后看去.只见诺宥倒在了板车上.
这时.可岚的脸才有了生气.她忙将板车放下.跑到诺宥身旁.抱起他孱弱的身躯:“诺宥.诺宥.”
诺宥牙关紧闭.一副沉睡的模样.可岚抚过他的额头.却发觉滚烫不已.可岚这下慌了神.四处张望着.如此大雨.街巷上哪里还有人.
她声音颤抖.害怕到了极点.这一日.她失去了父亲.她不能再失去诺宥.
“诺宥.坚持一下.姐姐带你去找大夫.好不好.”
可岚将诺宥重新放回板车上.加快了拉板车的速度.一边走着一边找寻街巷上的医馆.
雨水打湿了她如纸般的小脸.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忽的.前方有一抹亮光.店门前悬挂着“医馆”两字的布幅.可岚像是看到救星一样.踉踉跄跄的脚步.踩在满是泥泞的土地上.加快走到了这店铺的门前.
她放下板车.抱起诺宥.几乎是跑进了这医馆之中.
“大夫.大夫.”
可岚一阵疾呼.诺宥的身子愈发的滚烫.像是烫手的山芋一般.
一胡须老者从屏风后慢步走來.上下打量着浑身沾满泥土.活脱脱像是乞丐模样的可岚.最后目光才落到她怀中已经昏迷不醒的诺宥身上.
他嘴角一撇.很是不情愿地让可岚将诺宥放在地上.探着诺宥的脉息.虚弱的如同随时都要断掉的线.
老者起身.可岚慌忙问道:“大夫.我弟弟到底怎么样了.”
老者叹了口气.一脸傲慢:“得快点给他服用汤药.和换一身干净的衣物.”
可岚紧绷的弦松了许多.她当才好害怕.他会说.诺宥已经沒救了.还好.还好……
老者鄙夷地望了一眼.眼中有丝欣喜的可岚.伸出掌心:“看诊费.我好给他煎药.”
可岚身形一滞.欣喜之色褪去.换之而來的是尴尬.她咬了咬下嘴唇.一下跪在了老者的身前.哀求道:“大夫.能不能先给我弟弟治病.我保证.明日给您送银子來.”
老者一挥衣袖.这样的人他见多了:“沒钱还看什么病.走走走.”
可岚伸手抓住老者的衣角.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我求求您.救救我弟弟.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求求您.救救他.他才四岁.”
老者不耐烦地抽走可岚握着的衣角:“走走走.”
可岚趴在地上.她从來沒有此刻如此绝望.
这时.医馆楼上传來一声稚嫩却好听的声音:“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