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当空,无声的枪击,无论时间还是场合,都是那么的突兀。
血气弥漫,溅满窗花,外国佬的哀嚎仅仅持续了片刻便消沉殆尽,理论上是休克了。
郝裕娜唇齿微颤,吐字不清:“郝…郝仁,我们……”
这时,吊灯陡然一熄。
距离枪击案不过寥寥数秒,目光所见,半个映月峡瞬间遁入黑暗。
嗡……唔……嘎吱…嘎吱……
由于电力顿失,摩天轮的轮轴摩擦出刺耳的噪音,随后悬停在半空。
枪击,停电。……巧合到让人发指!
总感觉一切还没结束……
光线的变化,拉回我残存的理智。
“小姐!趴下!”不等郝裕娜回应,我直接掀翻桌子,盖在郝裕娜身上,自己也下意识的龟在厢中一角。
“呜呜呜……”
恐惧蒙蔽了理智,郝裕娜不由自主的哭了起来,当下我也顾不得绅士风范了,直接拿起一个餐碟朝她飞了过去。
瓷碟触碰墙壁,应声而碎,郝裕娜猛的一呛,止住了哭声。
“小姐,安静!”
郝裕娜喘息猛烈,说话带着泣音:“郝仁,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郝裕娜在场,我早就尿了,谁忒么不怕啊!
刚才血光四溅的一幕,不停在眼前回放,我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小姐,你不要紧张,刚你也看见了,那子弹的穿透力,既然我们现在还活着,说明我们暂时安全。”说这话的时候,我很没自信,牙齿也在打颤,只为给少女一点精神安慰。
郝裕娜不再接话,轻声抽泣着,四周一片漆黑,我看不见她满脸菜汤的样子。
我勒个擦,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她笑话……真该死。
我做了几个深呼吸,肌肉勉强放松,透过门缝向外张望,街道上人头攒动,声源嘈杂,但人们只当是停电,并没有做出过激举动。
我好奇心起,视线向后一转,看着黑洞洞的受害现场,里面缺了灯光,什么也看不见。
寻着子弹轨迹,我朝外探去,当下能肯定一点,在摩天轮抵达最高点的时候,能自上而下瞄准的地方……只能是先前让我产生惧意的过山车,车轨最高的转弯处,角度正好合适。
我朝着包厢对面爬去,伸手朝前探了探:“小姐,小姐。”
“郝仁……”
郝裕娜也伸出双手一阵摸索,黑暗中寻到了我的手,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也钻到桌子下面,明知此举多半无用,算是心理安慰吧。
郝裕娜呜咽着撞进我怀里,她身上粘哒哒的,满身都是食物的味道。
我抱住娇弱少女,用颤抖的手抚着她的秀发:“没事儿的,马上就过去了,没事儿的。”
“哥哥…哥哥……”
她的声音很小,听在我耳里却如万斤大锤,鼓膜一阵颤栗。
一股莫名的责任感涌上心头。
“哥哥在这,裕娜别怕,很快就好了……”
我话还没说完,背后忽然传来一声轰然巨响,冲天火光照亮了整个摩天轮,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手上下意识地捂住了郝裕娜的双眼,因为眼前那血迹斑斑的包厢的确让人胆寒。
巨响过后,冲天火光不减,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小型爆破声,以及人群歇斯底里的叫喊声,隐隐间,还听见了消防车的号笛。
我嘴里嘟嚷:“消防车怎么来的这么快?”
郝裕娜也从惊吓中适应过来,她撑着我的肩膀,悄悄探出头朝后窗望去。
“裕娜,外面怎么样?”
郝裕娜的唇齿依旧在颤抖:“好像是加油站爆了。”
我把郝裕娜身子拉下,紧紧款在怀里。
郝裕娜的呼吸渐趋平稳,看来没有表面上那么脆弱嘛。
我神智恍惚,猛地用拳头砸了下脑袋,立马掏出手机,手忙脚乱的给总管蒯耿拨去,期间还按错了两次号码,艹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面对生命危险,自己胆小如斯。
嘟嘟嘟三声,电话那边传出了不紧不慢的声音:“郝仁,有什么事。”
“总管,我长话短说,我和小姐在映月峡的欢乐谷后门的摩天轮上面,请您带上园内所有安保赶过来,就连看大门的也不例外!”
蒯耿那边有点迷惑:“郝仁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别问了!赶紧!”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对总管说话用吼的,凭他的老练,自然分得清事态严重性。
“马上到。”蒯耿说完,都来不及挂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
我如释重负的躺倒在地,郝裕娜帮我抚着胸口:“怎么感觉你比我还怕。”
我嘴角轻裂,灿出惨淡的微笑,利用手机屏幕的灯光打在她脸上:“至少我没哭呀,小花猫。”
郝裕娜羞怒,没收了我的手机:“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
我不置可否:“你先松手,我看看外面情况。”
郝裕娜听话的离开我的怀抱,隐隐有一股失落感。
我匍匐在地,靠近门边,透过门缝向下张望。
加油站方圆百米内,已经被拉上了警戒线,冲天大火将停电区域照的如日中天,警戒线内,消防车们在不停洒尿,面对这么大的火势,正应了一个成语,杯水车薪。
话说,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公职人员赶在了记者前头,值得嘉奖。
又过了五分钟,电力依旧没恢复。
遥眼望去,电视台的播报车和警车已经陆续赶来,但迟迟不见救护车。
郝裕娜闲的无聊,趴在我背上,也跟着一起偷窥起来。
原来窥私癖是会传染的……
郝裕娜的声音已经恢复正常:“郝仁,这个火灾,是障眼法吧?”
“算我们走霉运,要不是目睹了第一现场,也会被蒙在鼓里。”
“……我们,怎么办?”
“等救援呗,还能怎么办。”
“警察要问起来……”
我严肃的说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听懂了点头!”
郝裕娜眼睛木讷,狠狠地点了点头。
这时,包厢外面传来一阵玻璃碎裂的声响,方向正是那对奸夫淫妇的包厢。
携着破风声响,只见一条黑线打碎了玻璃,紧接着,一个人影从下而上,顺着黑线飞进包厢内,速度之快,不亚于飞鸟。
郝裕娜正欲惊呼,好在我眼疾手快,身形一滑,捂住她的嘴。
“别出声,有我在。”
郝裕娜迟疑半响,点了点头,我放开了手。
她咳嗽一声,小声问道:“那是什么人?会飞……”
“嘘……”我比了个手势。
俩人朝包厢方向偷瞄着,各自屏住呼吸,握紧对方的手。
火光的映衬下,包厢内部若隐若现,虽然看不正切,但的确有个人影在左右攒动,像在搬东西,准确说是在搬人。
莫名间,这个人影给了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不消三十秒,人影在包厢中红光一闪,整个包厢瞬间空无一物,连带着玻璃上的血渍也了无痕迹。
郝裕娜眼睛睁大,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是…是鬼吗?”
我没说话,半蹲着身子,扫射四周,却不见半点痕迹。
我哀叹一声,正欲坐下,谁知此时…一道故意而为之的声响,打断了我的神经。
……呱呱……
乌鸦,凄烈的叫声,配合着血腥气味,是那么的应景。
郝裕娜身子一缩:“什么声音?好恐怖……”
我一脸淡然:“起来吧,我们安全了。”
“郝仁,你说什么?”
“我说…别坐着了,地上凉,我们没危险了。”
我拉住她的手,她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配合着站了起来。
她想说话,被我用手指按住。
我自嘲的笑道:“现在该怕的是我,不是你。”
“你怎么莫名其妙的。”
得想办法转移话题……
我嬉笑一声,探出鼻子,嗅着她的脸:“一股黑胡椒的味道,嘿嘿。”
郝裕娜反映过来,伸手摸向自己油腻腻的衣服:“好脏……”
“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
她轻轻踹我一脚:“还不都是你!掀桌子也不打声招呼。”
我无所谓的一笑,耸了耸肩。
二人相对而立,接过了这个话题,郝裕娜微怒的面庞慢慢软化,变成熏红一片。
郝裕娜嘴角含笑:“谢谢你。”
我拍着胸脯:“应该的,管家手记第八条,要随时随地保护雇主的安全。”
郝裕娜扶着耳鬓发丝,媚态浮现:“如果我们只是陌生人,你也会这么做吗?”
我玩味一笑:“除非你愿意以身相许,否则我凭什么救你。”
她娇嗔一眼,支支吾吾的说道:“臭流氓,就知道占我便宜。”
“你现在一身菜味,我才不想占呢。”
“还说!”
“嘻嘻。”
沉寂小会儿,郝裕娜突然换做一脸难过的样子。
我皱着眉毛:“你又哪根筋搭错了?”
“好好的一顿烛光晚餐,搞成这样,真不吉利。”
我揽过她的柔肩,指了指火灾现场:“这么大根蜡烛,你还嫌弃是吧?”
她微微一笑:“别开玩笑,说正事儿呢。”
我顿了顿,深情地勾起她的下巴:“小姐,那我借着今天,有些话想对你说。”
郝裕娜烟波荡漾,春色漫漫:“你想说什么。”
“还记得我们之间的承诺吗?”
她神情恍惚,而后眼神黯淡:“是…小薇的事……”
我微微一笑:“不是,是我们之间的承诺。”
郝裕娜俏脸一红,缓缓说道:“那你说呗,说不定就便宜你了。”
我当下大喜:“真的吗?!”
她羞怯地点了点头。
我拍着胸脯,舒了口气,换做一脸谄媚的笑容:“太好了,你没忘就好,对了小姐,下个月的工资涨几成啊?”
“……你说什么……”
“涨工资啊,我们说好的。”
……姑娘,你眼中的戾气是怎么回事。
……姑娘,我是良家少男,请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
……姑娘,你手朝哪摸呢?我很敏感的……
“啊!疼疼疼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