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捕快经手过的案子诸多，奇案也经历过，可也没有一起是如此的离谱，让人匪夷所思。</p>
甚至，此捕快看着大厅内，那坐在太师椅上，穿着绸缎的黑毛猴子，只觉脊背发凉。</p>
张自道未答捕快所言，他走上前去看那七个合衣而死的猴子。</p>
有毛发的遮挡，外表看不出有何伤势。</p>
有很淡的妖气，是由七只猴子身上发出来的。</p>
“你说亲眼看着葛家七人，从人变成了猴子？”</p>
张自道打量着一株菊花，花卉饱满，金黄颜色，十之**是出自陶氏姐弟庄园所栽种的菊花。</p>
捕快说道，“正是，可是这人怎么会无端的变成猴子？除非葛家的人不是人……”</p>
捕快说到后面，声音又小了下去。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哪怕当了二十多年的捕快，也绝不想卷进妖怪命案中。</p>
张自道问道，“他们还是未变成猴子时，你可曾有发现什么？”</p>
捕快正思量着不如尽早结了这个案子，只当未曾发生过。这年头，别说整个晋国，仅是在延陵城地界内，破不了的悬案绝对不少！</p>
捕快便摇了摇头，又见短发道士在看着他，抬手匆匆指了一下坐在上堂的那只老猴额头。</p>
张自道看着老猴，老猴闭着眼，眉毛还有头顶上的毛发有些发白，一身黑色的绸缎，应该就是葛家的老爷子。</p>
用手指扒开老猴眉心的猴毛，瞧见皮肤上有一针眼大小的红点。</p>
眼下场景，张自道也顾不及逝者讳，托住老猴的脑袋，把后脑勺毛发扒开，又发现了一个针眼大小的红点。</p>
一击毙命吗？</p>
张自道沉吟。</p>
他接着检查，七只猴子的死亡方式一样。</p>
他退后立在大厅中央。</p>
葛家七人，或者说化作延陵城葛姓的七只猴子，神色平静的坐在椅子上。</p>
落座也讲究了个尊卑有序。</p>
老猴坐在上位，小猴坐在次位。</p>
七只猴子，被杀死后，又被摆放到了大厅。</p>
大厅或许不是第一命案现场。</p>
只是这般大费周章却是为何？</p>
示威？</p>
或者是某种仪式？</p>
张自道问道，“你们在葛家院落，有何发现？”</p>
捕快摇头，“不曾有发现。”</p>
按照捕快所言，葛家银钱未丢失，贵重之物也不曾遗失，也无翻箱倒柜的痕迹。第一个发现葛家七人死亡的是邻居，早上来串门，发现葛家大门未上锁，之后便匆忙去报官。</p>
“贫道去后堂看一看。”</p>
张自道对捕快说道。</p>
捕快有些为难，衙门之事，怎么都不该轮到一个道士来插手，他背着同行的衙役，悄声问道，“道长，你说葛家七人，该不会都是猴子变化的吧？”</p>
张自道见捕快神情惶恐，叹了口气，是不是该说一两句的安慰话，便说道，“你觉得不是，那便不是了。”</p>
“可，那我觉得如果是呢？”</p>
张自道见这捕快腿都抖了起来，拍了下捕快的肩头，说道，“你只当做不是，别想着如果是。</p>
你可以试一试没事就念叨几声不是。”</p>
捕快腿就抖的更厉害了。</p>
张自道摇了下头去了后堂，看过一遍后，卧室整洁，书房静雅，的确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p>
靠在书房的书桌前，张自道看书桌上放着几本书，就想起了南山观里的那只黄皮狗狐。便随手拿起一本，打算瞧一瞧，猴子化作人后，会看何书?</p>
“竟然连书名都没。”</p>
张自道摇了摇头，掀开线装古书。</p>
一愣。</p>
一页空白。</p>
再翻页，仍是空白。</p>
一本书中，一个字都未有。</p>
再拿一本书，仍是一字未有。</p>
看向书架，上面的书少说也有百本。</p>
拿出来。</p>
依旧是一字未有，空空如也。</p>
“这葛家的猴子在装文化人？”</p>
张自道摇了摇头，自是不会信这个想法。</p>
此处院落二进，在延陵城也算是中等之上的人家了。</p>
以葛家的财力，即便是要买书当文化人，市面上流通的书，何书买不到？完全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买一堆无字天书来。</p>
若不然，来了友人，进了书房拿起一本书，岂不是当场露馅。</p>
张自道看向书桌。</p>
书桌上的笔墨纸砚，毛笔未蘸墨水，墨块被研磨去了大半，纸是雪白，砚台未有一滴墨。</p>
这时。</p>
张自道手中凭空多出来一本黑白封皮的书。</p>
翻开。</p>
首页。</p>
“张自道，观棋一百零八手，得棋子二枚。”</p>
“天之道，有得必有失。”</p>
第二页上的大红嫁衣画像，已经褪去了颜色，化作了黑色墨水画。</p>
原本空空如也的第三页，此时浮现出一张画来。</p>
一位身着霓裳羽衣的倾城女子。</p>
正作‘含情独摇手，双袖参差列’舞姿。</p>
只是一幅静态画像，却让张自道似乎能看到一曲霓裳舞，画像中那女子的舞姿随风散开又收起，婀娜身影翩翩起舞。发鬓之间的那对桃花眸，如水波一样勾人心魄。</p>
这霓裳羽衣女子是否会是杀死葛家七人的凶手？</p>
张自道揉了揉眉心，却是无法确认。</p>
第一幅的红嫁衣，他本以为会是幕后黑手太和老鬼，结果非但不是加害者太和老鬼，反而是受害者。</p>
只是红嫁衣时，尚且有散落一旁的太和铜钱这一条线索。</p>
而如今凭空出现的第二幅画，除了霓裳羽衣女，上面未有任何其它的东西。</p>
前面大厅正堂。</p>
“贫道告辞。”</p>
张自道看了一眼七只猴子手中握着的菊花，接下来，要去陶氏姐弟庄园一趟。</p>
离开不久。</p>
一快马驶来葛家大门前。</p>
从马背上翻身下俩一衙门中人。</p>
是一位国字脸，浓眉大眼中年大汉。</p>
正是延陵城的捕头，夏侯肃。</p>
有黑面铁判官之称，查破多起大案，在延陵城很有威望。</p>
夏侯肃立在大厅，他手中拿着一株金黄菊花，冷声道，“葛家发生的异事，破案之前不许告知任何人，父母兄弟皆不可！若是从谁口中走漏了风声，脱了官衣，回家！”</p>
那位擅自做主，让短发道士进来的捕快，霎时间额头冒出一层冷汗。</p>
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去，他只庆幸还未来得及告知夏侯肃，他放短发道士进来过。</p>
又瞧了那几位同事，捕快便递了个祈求的目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