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p>
张自道一个人在旅行。</p>
他来到元水流经的招摇山。招摇山属，三百多平方公里，主峰海拔九百余米，风景秀丽，别有异境！</p>
行至半山路一处观景台。</p>
“十块钱一瓶矿泉水，真黑……”</p>
张自道心中腹诽，从兜里掏出一张十元钞票递给笑呵呵的老板。</p>
接过老板递过来的一瓶商标都没见过的矿泉水。</p>
张自道眼前一花。</p>
“人呢？”</p>
一个人都看不到了。</p>
张自道转身，连石阶山路也消失不见。</p>
忽听背后传来两声鸟鸣，循声看去。</p>
卖水的秃顶胖老板消失不见，原地突兀生出一棵歪脖老树，树枝上还立着两只黑白迥异的小鸟。</p>
小鸟歪着脑袋在看他。</p>
歪脖老树下有一四方石台。</p>
石台上刻着横竖十九道。</p>
乃是棋台。</p>
有两人盘膝而坐，一童一叟，在弈棋。</p>
白衣童子执白子，黑衣老者执黑子。</p>
白衣童子拈子部落，他对张自道笑道，“下棋数日，却是口渴，可否借水一饮？”</p>
黑衣老者扫了一眼张自道，抚须不语，他一招手，张自道手上那瓶水，却是不受控制，飞落到棋台上。</p>
张自道胆量不小，却也从未经历过这般诡异之事，不免目瞪口呆，心中一时慌乱。</p>
撞到鬼了？</p>
胡乱思索时。</p>
一白一黑两枚棋子浮起，飞向张自道。</p>
“拿好，许看，不许多言。”</p>
张自道闻言，身不由己一手攥住了一枚棋子。</p>
棋子质地温润细腻，似玉非玉，似石非石，不知是何物制成。</p>
张自道迈步来到棋台一侧。</p>
他心中疑惑甚多，却口不能言，身不能动。</p>
只是那一童一叟只顾下棋，也不言语，更不理会他。</p>
张自道本身对围棋一道不甚了解，也无什么兴趣，自然看不懂白衣童子与黑衣老者所下围棋精妙之处。</p>
不过身不由己带来的惶恐过后，只觉甚是无聊。</p>
为了打发时间，张自道逐渐把目光放到了棋台之上。</p>
看了不知多时。</p>
棋台上黑白棋子在张自道眼中好似化作一黑一白两条蛟龙，在云海之中厮杀缠斗。</p>
云雾缭绕，初时二蛟多为互相试探，你来我往，各自见招拆招。</p>
时光荏苒。</p>
张自道又觉化身为黑白两条蛟龙。</p>
意念随着一黑一白二蛟，上天入地，斗法施术。</p>
黑白二蛟漫长时间的缠斗中，张自道却是借此参悟了一线大道修行玄妙之法。</p>
又不知多久过去。</p>
一黑一白二蛟交手，却是一触即退。各自盘踞一方天地，两条蛟龙开始吞噬缭绕云海。</p>
几息之后，云海被吞噬一干二净，天地一片清明。</p>
无云海遮掩，二蛟再无藏身寰转余地。</p>
二蛟之间爆发惨烈战斗。</p>
鳞片脱落，</p>
龙角断裂。</p>
白色蛟龙砸向大地。</p>
大地震动，尘土四散，出现一口深不见底幽黑大坑。</p>
黑色蛟龙不给白色蛟龙任何喘息机会，从天而降，冲入大地上巨大的深坑中。</p>
却见白色蛟龙衔住黑色蛟龙脖颈逆鳞之处，冲天而上。</p>
“平局。”</p>
黑衣老者落子，棋盒中已无一子。</p>
白色蛟龙与黑色蛟龙同时消散在天地间。</p>
黑衣老者盯着棋台，沉默不语。</p>
半晌之后，黑衣老者挥手毁去棋台，再看时他的身影已是凭空消失不见。</p>
白衣童子起身，对张自道轻声喝到，“醒来。”</p>
白衣童子向空中迈步，仿佛登山，虚空踏出三步后，亦是消失不见。</p>
待到张自道从幻境中走出，四周景色再次变换。</p>
白衣童子与黑衣老者已是不见了踪影。</p>
歪脖老树消失不见，原来的位置长出一株笔直合抱大树。</p>
地面上残留着几块长满绿苔的石块，隐约还能看出原本是碎裂的棋台。</p>
一阵山风吹来。</p>
张自道感到一阵清凉。</p>
他低头一看，身上衣物化作飞灰，随风消散。</p>
摊开手掌。</p>
手中的黑白两枚棋子消失不见。</p>
张自道无从追究下棋一童一叟来历，暂不去理会。</p>
他食指中指夹住一片随风飘落树叶，手腕抖动，落叶飞出。</p>
笃！</p>
落叶射中十步外的一株合抱大树，落叶没入树干，几近寸深。</p>
张自道轻声自语，“这就是修道之人的恐怖之处吗？”</p>
他自知还尚未推开大道半扇门，只不过借着观棋时，侥幸偷窥到一丝门后的巍峨风景，便已可以做到摘叶伤人。</p>
习武之人中的一流好手，怕是也不过如此。</p>
张自道一阵失神，他一向对神鬼之事敬而远之，持信则有、不信则无的态度，却不料有朝一日会被他撞见如此古怪之事。</p>
一阵清风吹来，把张自道思绪拉回到现实世界。</p>
他身上衣物皆无，至于手机还有背包内的东西，也皆是随风消散一空。</p>
好在周围环境似乎变成了深山老林，不见人迹，让张自道不至于觉得有什么尴尬。</p>
张自道找了一些宽大树叶，用细藤串起来，暂时充当遮掩衣物。</p>
他又在附近来回搜寻了几遍，又轻声喊了几声，没寻见那一童一叟的丝毫痕迹。捡起一块生满青苔，上面还能勉强看出纵横刻痕的石块，张自道神色晦暗难明。</p>
他想起一则典故，观棋烂柯。</p>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p>
张自道放下石块，驻足片刻，隐约听到远处出传来溪流水声。</p>
循声来到溪边，张自道立在溪边一块石头上，低头看着水中的倒影。</p>
“唉！”</p>
一声长叹。</p>
样貌没有任何改变，短发，约莫二十的样子。</p>
希望山下的世界也没发生变化吧，张自道不太肯定的自语。方才他在半山腰之上，攀爬到一株大树顶端，向远处眺望，只是青山连绵，入眼只有青葱一片的绿意。</p>
蹲下身子，洗了一把脸，溪水清澈沁凉。</p>
沿着山泉溪流来向山下走去，行出一二百丈的距离，看到溪流对岸似乎有一条荒凉多时的野径。</p>
眼看天色暗了下来，溪水不深，勉强没过膝盖处，张自道趟水过河。</p>
或许沿着这条山野小径，能寻到人家，如此也能探明身在何处。</p>
翻过山岭，月色下看到对面山上隐约有一处建筑，应有人家存在。</p>
张自道加快步伐，不多时来到建筑前。</p>
“竟是一处破败的道观。”</p>
张自道抬头看着道观，道观很破，规模也不大，斑驳门墙外一块漆面斑驳的木匾，写着‘南山观’。</p>
沿着破损台阶登上去，不大的院子杂草丛生，只有三四间屋子。其中一间是神堂，供奉着三清道祖。</p>
“有人？”</p>
张自道立在院门处，看到神堂内有昏黄灯火摇曳。</p>
又有巨大虚影在墙壁上一闪而没。</p>
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低吟，不过山间风声簌簌，那声音又压的极低，张自道听了片刻依旧没能听清究竟说了什么。</p>
抬头看了一眼夜空，月明星稀。</p>
张自道缓缓吸了一口清凉山里空气，猫着腰保持着警惕摸了过去。</p>
躲到门后暗中观察，张自道看清神堂内情景后，只觉荒唐。</p>
神堂内，三清道祖神像之下，燃着一盏油灯，油灯旁，一只黄色皮毛生物，趴在地上，两条前爪按着一本书籍，在学人看书。</p>
还不时摇头晃脑，似乎书籍内容深得其欢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