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
    一眼。
    天庭之下八大远古宗门之一的世尊道,连同头上的一片星空,就这样被抹去。
    抹去得悄无声息,连和世尊道做了无数岁月邻居的无量榭众佛修,都未曾感受到丝毫动静。
    现场的众大能同样没有感受到。
    但可悲的是,他们亲眼看到了。
    因为陆风的这一眼,同样抹去了此地与北域之间亿亿里空间。
    虽然降临二部神界的陆风,只是区区一个分身。
    毛骨悚然,魂不附体这些词汇,完全无法形容他们此刻心情的分毫。
    他们只是下意识地将这场经历刻在神魂之中,哪怕历经万次轮回都无法消逝。
    但对陆风而言,这和放个屁没什么两样。
    所以他毁掉世尊道的视线,又扫过了黄二。
    “说说他的事。”
    事字落,扫过的眼神便又落在了邪天身上。
    “是,我,我刚下界,便看到少,少主他正在……”
    黄二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为陆风,以及在场所有大能娓娓道出了邪天的往事。
    陆风九分心神,却都在注视自己的侄子。
    侄子很陌生。
    陌生到他根本不相信这个正在前行的年轻人,会是陆家少主。
    上古三大道体之一的鸿蒙万象体。
    陆家最出类拔萃的血脉。
    睥睨洪荒的高傲。
    威临上古的霸气。
    天道的眷顾。
    ……
    所有的一切,都变了,甚至没了。
    好在,亲人间的冥冥感应尚存。
    “飞扬,真的是你……”
    然而饶是如此,他依旧看不透邪天。
    这是不可能的事。
    “果然有大帝作祟……”
    这一点陆家人早有猜测,而他看到邪天的第一眼就已确定。
    但只要陆飞扬还活着,沉稳如他,根本不会有分毫焦急,是以他有功夫灭掉世尊道,再关注自己的侄子。
    侄子全身上下溢露出的陌生和单调,在黄二并不全面的介绍下,一点点完善起来……
    但细化之后,陆风发现自己的侄子更陌生了。
    九州界。
    三千界。
    仙界。
    历经三个不同地方塑造出的邪天,和陆家少主陆飞扬,根本是两个模样。
    “说完了?”
    除了邪帝传人四个字不敢说的黄二,腰弯得头都快杵到地上了,闻言结巴道:“我,我知道的就,就这么多……”
    “你呢?”
    见陆风询问自己,向浮又代替黄二,成为说书人。
    向浮知道的更少,不能当众人面说的更多。
    但这不影响他一鸣惊人。
    “少,少主他为保阴阳宗,力敌道祖,斩灭道兵,如今正被问情殿仇家和无量榭发起的灭种之战追杀!”
    话未说完,寂陨寂无,以及仇家老祖便绝望地看向各自所在之地。
    死定了。
    也该死。
    该死到他们甚至无法强迫自己产生哪怕一丝的懊悔。
    然而……
    陆风没有问小屁娃。
    小屁娃也没有指方向。
    良久,亦如此。
    龙族老祖似乎看懂了这一幕,心中亘古永存的对某个家族的敬意,此刻滋生。
    “厮杀可以,阴谋不行。”
    陆风可以容忍什么灭种之战,哪怕这不好听的四个字,落在了陆飞扬头上。
    但针对陆飞扬的阴谋,哪怕是陆家根本正眼都不屑看一眼的势力,他也会毫不犹豫,且毫不留情出手。
    向浮的诉说,很快就终结。
    “之前你说,和他打过交道?”
    陆风没有看敖偈,敖偈便知道对方的话是在对自己说。
    他当即卑微回道:“回禀陆风前辈,少主入龙冢,被小龙认出,不敢打扰,只能放开龙腾九霄供其修行,顺便为其暂时护道……”
    这话一出,正魂飞天外的上古众大能的神魂嗖嗖归体。
    魂归的他们,视线唰唰地朝敖偈身上瞟。
    视线如刀。
    但陆风在前,视线不敢如刀,只能变成刀意,携带着你个混账为何不早说的滔天怨念,欲将敖偈这个叛徒砍成肉酱。
    “不过……”敖偈欲言又止。
    陆风平静道:“不过什么?”
    “少主之前渡窥源劫时,似乎……”
    “嗯。”
    不用多说,半句话就能让陆风抓住重点。
    “飞扬出生时,便相当于窥源境……”
    “他渡窥源劫之时,必会想起前世……”
    “想起前世……有人抹去了他的记忆……”
    “想起前世,他却没有回归……”
    ……
    默然良久,陆风心头冒出一句让他心痛的话。
    “他还在恨。”
    这句不能出口的话,让他心痛,却也让他皱眉。
    “飞扬你什么都好,就是错了不知悔改……”
    但这只是小事。
    大事是陆家的少主还活着。
    大事是本该在陆家活出第二世,并继续于今世睥睨寰宇的陆飞扬,包裹其的神源被人偷了去。
    大事是即使陆飞扬的道体被毁,但血脉为何也被毁,甚至连记忆都有被抹去的可能。
    ……
    诸多大事,以前因为陆飞扬消失无踪而无法提起,如今,却非常有必要提起,并成为陆家最迫切想知道,进而解决掉的事情。
    想着大事的陆风,不再开口,阴阳宗外鸦雀无声。
    鸦雀无声,是最适合思考大事的氛围,是以无论是人是兽,都在思考大事。
    “陆家,少主……”
    神魂在九天之上溜达了半天的封郁,终于恢复了些许意识。
    这点意识,就足够让他犹如口嚼熊胆,苦得不能再苦。
    “早知道的话……”
    早知道的话,他觉得自己哪怕豁出老命为邪天与仇家斡旋……
    不。
    不对。
    “斡旋个屁,老子敢直接反水灭掉仇家啊……”
    此时的封郁,才意识到自己在这件事中,能够扮演更重要的角色,能够发挥更大的力量。
    他为自己的敷衍陷入了滔天的后悔。
    但听到一声陆风当面都忍不住的吐血声后,他就意识到,自己并非最后悔的那人。
    也确实如此。
    “毕竟老夫的师尊是……,没太大必要抱陆家的大腿……”
    而那个敢在陆风面前吐血的真男人,叫樊厉。
    且不说他能够在这件事中扮演多重要的角色,以及发挥多大的力量……
    单单和之前确认向浮是能惊动陆家存在驾临后的后悔程度相比,他就认为自己拥有九天之下最有资格吐出这口懊恼之血的人,没有之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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